溫降盯著他們仔細辨認,不敢錯漏一個,到後來已經疲憊不堪。開始懷疑自己下午是不是聽錯了名字,或是找錯了地方,或是他們中途改變了主意,換了另外一家店。
直到視線裡總算出現幾個東倒西歪的身影,周靜美扶著森駿出來,隨後是敖子建,還有七八個她完全不認識的男生和女生,看起來都醉得厲害,腳步虛浮。
遲越依舊落在隊伍的最後,比前面的男生高出大半個頭,沒有人扶他,走路的姿勢看起來還是清醒的,只是垂著視線,也沒有和身邊的人交談。
從大門出來後,晚風掠來,他才抬頭望了一眼天空中的夜色。
已經很晚了,深夜十二點。
森駿大著舌頭喊人給他打車,聲音在ktv空曠的門庭聽起來格外響,周靜美便把他交給另一個女生,踩著高跟靴快步走下平臺,到路上招手叫計程車。
溫降見狀,趕緊背過身,躲到一輛黑色轎車後面。
過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
那群人在路邊攔了一輛車,森駿和周靜美坐進去,還有另外一對男女。
溫降聽見有人在車裡喊:“遲哥,買菸的錢不夠了。”
遲越這才抬腿走近,從兜裡拿出一沓錢,數了兩張塞到那隻伸出來的手上。
隨後又分給剩下的幾個人,直到手裡的錢散了個乾淨。
錢一分完,那群圍在他身邊的人便散開了,路口轉眼變得冷清,晃動著飛蠅的燈光把他瘦高的身形拉得很長。
計程車都被叫走,一時間等不到下一輛,遲越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給自己點了根菸。
白煙吐出,倏地模糊了他的側臉,精巧的下頜在捲曲的煙霧中若隱若現。
不知道為什麼,他沉默的時候,總是會讓人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即便他真的什麼都沒有想,只是純粹的沉默而已。
溫降慢慢直起身來,遠遠地看著他的側影。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就這樣看了很久。直到他轉過頭,遠遠地看到計程車頂慘綠的燈箱,才一下子慌了神。
她只知道自己要抓住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腳下的步子比她的思緒要快得多,蔓延上血液太久不迴圈的麻痺感,身後的書包裝著她所有的書,很重,溫降就這樣踉踉蹌蹌地走到他身後。
遲越聽到動靜,轉頭看了她一眼。
很快又轉了回去。
溫降的心跳在他的目光中亂了一拍,大腦突然陷入空白。
鼻尖鑽入一股刺激的薄荷味,呼吸像是被浸入沁涼的潭水。
在這樣近的距離下,他的五官給人的衝擊太過強烈,尤其是那雙濃黑如墨的眼睛,是純粹的、會讓人產生距離感的美。
更何況她本來就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是出於自救的本能靠近。
但遲越面對這樣不速之客甚至連話都沒有問一句,丟下菸頭抬腳踩滅,準備攔下那輛計程車。
溫降心口收緊,慌不擇路地開口:“我今天下午看見你們在後街的事了……”
遲越聞言,皺了皺眉,這才轉過身來。
他視線裡直白的疑惑會讓人有想要認錯的衝動,溫降緊了緊嗓子,心跳得很快:“我看見你……你們打人了。”
遲越不知道她想幹什麼,只是看著她的臉,隱隱覺得眼熟,眯起眼睛打量了一會兒,最後辨認出她竟然是照片上那個女生。
照片是跟在森駿身邊的那個女生拍的,叫什麼梅,剛剛才在ktv拿出來賣弄過。
面前的聲音更緊張,問他:“我想知道,你們要怎麼樣……才會去打人?”
“什麼?”遲越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