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自己還,簡直壞透了。
所以等他一連串報完號碼,她也蓄好了力,用盡畢生所學的髒話罵他:“敖飛建,你這個狗日的人渣!總有一天出門被車撞死!”
對面也沒料到她堂堂全校第一還會罵人,握著手機愣了一下,直到她又罵他不得好死遭雷劈,才匆匆結束通話電話,心跳得有點快。
這頭遲越也被這句“狗日的人渣”聽愣了,緩緩走近沙發,湊近研究小怪物似的盯著她看了好久,末了好看地失笑:“想不到啊,你還會罵人?”
溫降重重給自己順了口氣,回答:“罵人怎麼了,我還沒發揮好呢,敖飛建這個孬種,這麼快就掛電話,就該罵死他!”
“他要賴賬是嗎?”遲越笑著順順她的背,俯身把茶几上的水杯遞過去。
溫降咕嘟咕嘟喝完了水,把杯子還給他:“豈止賴賬啊,他還要讓周靜美還錢,瘋了嗎?她剛做完手術,上哪兒湊錢啊?”
遲越聞言,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片刻後問:“那這錢你還打不打算要了?”
“我……”溫降張了張口,轉頭看他一眼,糾結地擰起眉心,“她是挺可憐的,可是錢是我們的,那天能給她墊手術費已經很好了,總不能不要了吧?”
更何況那個人是周靜美,要換了別人,她沒準還會心軟一些。
“那你看著辦吧,要不要都無所謂,別生氣就行,為這種人不值得。”遲越又拍拍她的肩膀,起身把那一箱子卡帶搬去前廳。
留下溫降猶豫了大半天,深吸了一口氣,找到剛才的錄音,記下號碼撥通。
“……喂?”對面接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溫降聽到她的聲音,和記憶裡囂張跋扈的印象完全不一樣,沒有什麼精氣神,緊了緊嗓子開口:“是敖飛建讓我打電話找你的。”
周靜美那天從醫院醒來後就知道那天幫她交手術費的人是誰了,眼下認出她的聲音,沉默片刻後,聲音沙啞地回:“我手頭只有兩千,一會兒就轉到你這個手機號裡,剩下的下個月再還。”
溫降愣了愣,沒預料到她這麼幹脆,和剛才毫無擔當的渣男形成鮮明的對比,本來只想冷漠地應一聲“哦”便結束通話電話,嘴巴卻不受控制,問她:“你真跟敖飛建分手了?”
那頭默了一下,應道:“嗯。”
溫降眼睫微動,猶豫兩秒,提起語氣告訴她:“這錢你其實不用還的,敖飛建借錢的時候打了欠條,還錢的義務不在你。”
幾秒後,電話裡傳來她輕輕的話音:“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話裡的意思微妙又複雜,但溫降聽懂了,一時陷入沉默。
確實,不管是誰,有人能把這錢還上就行了,沒必要跟她說這麼多。
甚至比起敖飛建,周靜美看起來還要靠譜一些,還上錢的可能性更大。
那頭的人聽她不語,自嘲地笑了笑,又道:“你應該很看不起我吧,之前在學校裡裝得了不起,實際上就是一個爛貨,被男人搞進醫院,還要自己出手術費……
“哪比得上你啊……全校第一名,找到了遲越這樣的男朋友,還能考上大學。”
溫降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說這個,下意識蹙眉。
她在遇到遲越之後,幾乎不會主動去回憶之前那些痛苦的經歷,那太多了……她長到這麼大,已經學會了怎樣遺忘,至少不會讓自己想起。
可眼下週靜美主動揭開傷疤,溫降想到那個灰沉的午後,那個血淋淋的“婊子”,喉頸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道輕輕扼住,竟然感到久遠的惡意,覺得她現在還能說出這種話,真是無藥可救。
閉了閉眼,她反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根本不會遇到遲越,光憑我自己也能考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