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眼淚,拼命想用手去擋, 卻無濟於事,只能上氣不接下氣地哆嗦:“求、求你了……別、別……饒命啊……”
溫降沒聽過他這樣淒厲的慘叫,怕遲越真把人給打死了, 顧不上他剛才的叮囑, 匆忙開啟門鎖出來。
房間裡的光霎時瀉入走廊,照出地上扭曲如蛆蟲的人的樣子,抖得篩糠似的, 一看到陽光, 不知道是覺得自己得救了還是在向誰乞求, 更大聲地呻吟起來。
溫降並沒有仔細看那人的樣子,只顧抬腿跨過他,緊緊抓住遲越的手臂,攔下他的動作:“別打了別打了,你別衝動……”
遲越被迫收回那條腿,低頭看了她一眼,發現人還好好的,沒有受傷,也沒有哭,便反手把她扯到自己身後。
視線再度落回地上,入眼就是白花花的屁股,他的眉心嫌惡地擰起,這才想起伸手去遮她的眼睛,免得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溫降才瞥見底下那人沒穿褲子,整張臉就被他修長的手掌捂了個嚴實,眼前一黑,注意到他的掌心冰涼,下意識抬手握住他的小臂。
但只是這一眼,她就明白遲越為什麼要打人了,她能猜出來耿智志剛才到底在門外做什麼,也並不意外他會做出這樣的事。
早就已經不是第一次,不管是偷她的衣服還是故意在她洗澡的時候湊到門口敲門,說自己急著上廁所,發黃的磨砂玻璃透出他濃黑的影子,老式推拉門的鎖脆弱得可怕,嚇得八歲的她在浴室裡尖叫:“爸爸不要過來,爸爸不要過來,我馬上就會洗好!”
一開始,她還會被逼著喊他爸爸的。
只是很快就不再喊,寧願捱打也不會喊出這個讓她覺得又恐懼又噁心的詞。
崔小雯剛帶著她搬到這裡的時候,沒過幾天他就喝得爛醉,凌晨兩點跌跌撞撞地登上三樓,和崔小雯大吵一架後又跑下來,每一階樓梯都像一聲悶雷,從薄薄的牆壁外透進來,敲得她在床上心頭砰砰直跳,只能反身躲進被子裡。
隨後是不顧一切的敲門聲,偷工減料的木門被他的拳頭砸出兩個坑,一邊大罵:“□□媽的小賤逼,滾出來,老子現在就□□你……”
後面還說了很多,那種淫猥的、穢亂不堪的詞溫降那個時候聽不懂,只是覺得可怕,只知道矛頭是對準自己的,在被窩裡哆嗦著流眼淚,不停地小聲喃喃“媽媽”兩個字。
可惜媽媽不是救世主,崔小雯聽到這樣的汙言穢語,發狂地尖叫起來,撲上去撕扯他的衣服,哭訴自己瞎了眼,怎麼會信他的鬼話嫁給他,明明這人娶她之前發誓會對她們娘倆好的……
然後就被那個人抓住頭髮往牆上撞,差點被他從樓梯口甩下去。
那個時候的溫降聽見媽媽的哭聲,不顧一切地哭著跑出來去抱她,被輕而易舉地拎起來摔在地上,只差一點點就被掐死。
溫降不記得自己從八歲到十八歲的十年裡,度過了多少個這樣噩夢般的夜晚,有時候在樓梯上掙扎著爬起來,望見上方的玻璃天頂,更上方是極高極遠的夜空,深邃不可測,會恍惚自己已經到達了天堂。
只是天堂沒有白天,永遠都是黑夜。
耳邊依舊迴盪著那人痛得在地上翻滾的動靜,已經說不出口齒清晰的話,只顧哀哀叫道:“救護車……溫降,快叫救護車……”
溫降在遲越的掌心中閉了閉眼,更用力地抓緊他的手,在這一刻,她發現自己竟然是快意的。
她在面對周靜美的那個下午,只覺得她可憐又可悲,她很經常地感受到周靜美就是另一個她,和於蓉蓉、管燕一樣,是千千萬萬個像她一樣不幸的年輕女孩,只是更糊塗一些,所以在這個世界下墜得更快,而她還在掙扎著想要往上爬。
但對於耿智志,她只有刻骨的恨意。
她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