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妄清給扶翎送毒花之事,她一時摸不清其中因由,奈何時下天色已晚,她著實無力再思考,遂便開口而問。
她雖是出於禮貌一問,可一雙靈眸卻緊緊地盯著一側鋪了褥毯的床。
謝妄清順著蘇念梔灼熱的視線一併看去,見她雙手都快伸向床沿時,他才緩緩應聲。
「你想睡床?」
謝妄清嗤聲一笑。
蘇念梔懸於半空的手微然凝滯。
「是我表現的不夠明顯嗎?」
她默默呢喃一聲,可謝妄清卻是聽得清楚。
他慢慢抬步,行至床沿邊上,從蘇念梔身邊經過時,右手與蘇念梔懸凝的左手相碰,化開暖柔。
讓她睡床?
可笑,今日是他幻化為原型的日子,往日他幻化原型,皆要吸取小妖怪的靈魄以便及早恢復人形。
並且,若不能及早幻化人性,體內的邪妖之力恐是會將其理智吞噬。
這客棧裡找不著小妖,又無靈魄極純之人。
思來想去,唯有蘇念梔一人。
屆時,若自己亟需靈力以恢復自己的傷處,便可以蘇念梔為祭。
「你若不願,可以現在出去。」
謝妄清指了指鋪在青石地面上的床褥,對蘇念梔凝笑輕言。
蘇念梔目光掃過地上的床褥,心下一番思量。
若此時出去,那就得在門外坐一夜,呆著,起碼還有兩床被子。
不算虧。
權衡了利弊後,蘇念梔立時便躺進了鋪好的被褥上,只是令她有些不解的是
「你不是狐狸嗎,為何不變成原形,這樣一張床還可以擠擠。」
蘇念梔側躺於褥子上,碎碎而念。
她本是低聲絮語,誰知燭火蓋滅之時,謝妄清的嗓音卻從她身後傳來。
「你說什麼?」
「我我沒說什麼,我睡了。」
女子以床被矇住了頭,而躺於床上的謝妄清則輕嗤一聲,繞有所思地從袖中取出了一方橘黃彩紙。
此時燭火一滅,橘黃糖紙在月光之下,顯出琉彩。
正是蘇念梔給謝妄清的橘子糖外紙。
謝妄清摩挲著手中的糖紙,眸光則落在了將自己裹成圓粽的蘇念梔身上,他低聲細語,話音微沉。
「變成狐狸,擠一擠」
「難道你不討厭狐狸嗎?」
「好癢」
蘇念梔睡夢之中,總覺有什麼綿軟的東西攀繞而覆,而她又最是怕癢,平日裡旁人戳點她小臂一下,都令她渾身一顫。
何況是更為敏感的脖頸。
明光透過甕牖罅隙而竄入室內,披落於女子的粉面上。
她黛眉略然攢擰,呼吸漸重,兩頰像是吃醉了酒一般。
而在其脖頸四周,則有一圈白絨長尾環繞。
蘇念梔氣喘微微,她輕啟雙眸,卻被眼前之景所驚。
月白光輝將內室映亮,將才一直撫弄她脖頸的並非是旁物,正是一條
「狐尾?」
蘇念梔攥住了不安分的狐尾,就著狐尾看向其原主。
那本該躺著謝妄清的床|上,此時哪裡還瞧得見少年清朗的身影?
只有白暈淺光之下,躺在被褥上的白狐。
蘇念梔眸中流出驚色,唯見白狐全身呈一半圈之狀,潔白的絨毛在月光清照下,泛著泠泠之色,那長軟的狐尾四散,足有九條,隨意搭放於床被。
整個床被皆被狐尾所佔據,如白淨的絨毯。
像是察覺到了蘇念梔的異動,本是半頭埋進狐尾內的白狐,散開了擋在臉前的狐尾,一雙微揚的眸子裡,如水流波,卻又隱匿著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