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幽君這才緩緩鬆開手,表情並未鬆動:“你最好當真記得。”
司南星看他臭著張臉,忍不住笑起來:“記得。”
他鑽進被窩,閉上眼,豎著耳朵聽燭幽君有沒有邁開腳步——他似乎還站在自己床邊,這一床被子隔開了燭幽君的視線,也隔開了司南星格外鼓譟的心跳。
他伸手捂著自己的心臟,試圖想透過這種方式讓它平復下來。他閉上眼緩緩舒出一口氣,在內心譴責自己,司南星啊司南星,你這脆弱的心臟哪裡還敢想這種事,真是不知死活。
他以為自己好歹也算是滿腹心事,進入夢境不會這麼順利,但他雙眼才合上沒多久,就覺得意識輕飄飄地上了天,彷彿被什麼牽引著進了夢。
“小老闆,恭候多時了。”
司南星睜開眼,四周黑黢黢一片看不真切,氣氛陰森森的,倒是很符合冥府諸位的出場風格。
他眼前站著一個身形曼妙的白衣少女,就是仔細一瞧會發現那一身白衣是身染著血的喪服,頭上白慘慘的斗笠上畫著一個血色的印記,像是一隻豎著半開半合的眼睛,可惜是豎著的,怎麼看怎麼不對稱,讓司南星覺得很是彆扭。
他盯著她腦袋上的印記看了一會兒,禮貌地朝她點頭:“是……夢魂君吧?是我弟弟拜託你託夢來的吧?”
夢魂君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慘白的斗笠上眼珠子像是動了一下,司南星彷彿一時眼花,看見那眼睛眨了眨。
這凡人到真如傳聞中一般心大,不過剛和冥王相認,就一口一個“我弟弟”叫得十分順口了。
夢魂君心裡打量著他,側過身,帶著他往前走,一路給他交待入夢後需要注意的事情。
“你進入夢境,不要走得太遠,你若一直走到夢境邊緣,一不小心就會落進夢境間隙。也未必救不回來,只是……多半也要吃點邪魔入體的苦頭。”
司南星老實巴交地點了點頭。
“若要離開,也只需喊我的名字。”她伸手一探,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個寫著“奠”字的白色紙燈籠,遞到司南星手裡,“拿好了,可別掉了。”
“到時候風吹著燈籠往哪兒飄,你就跟著往哪兒走,我就在入口等你。”
司南星看了看手裡這個賣相不是很吉利的燈籠,真誠提議:“時代在變化,咱們這個託夢的形式是不是也可以與時俱進一點,我覺得換手電筒更好。”
夢魂君相當無語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裝作沒聽見他這一句,接著交待:“你離開的時候,千萬要小心,心念所想,心神所懼,都會把你留在夢中。”
司南星正要張嘴,夢魂君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長袖一揮,他的身體就輕飄飄地飛了起來,一路朝著黑黢黢不見景象的夢境深處去。
司南星眯起了眼睛,等眼前天光乍破,再現光亮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一片山頭上。
這陽光實在有些毒辣,司南星沒想到自己在夢裡,這身子骨都如此嬌弱,只好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了一片樹蔭下。
說是樹蔭,其實也擋不了多少太陽,這樹皺皺巴巴的枝丫橫生,又黑又細,活像被火燒過一輪,也不知道是不是枯死了,周邊的野草都快長得比它更高。
司南星張望了一下四周,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少年的呼喊:“星南——哥——人呢!”
“這兒呢。”他扭頭,那邊背陰處居然有幾個十分不顯眼的居所,儘管肉眼可見得簡陋,但居然已經有了房屋的雛形,屋頂塗了和土地顏色一致的黃泥,乍一眼看過去,根本看不到有人。
一個身形瘦長的年輕人從屋裡走出來——是他自己。
或者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他自己。
司南星站在那兒,穿著一身現代睡衣,不說多麼引人注目,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