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秋姜道。
「為何?」
秋姜凝眉道:「你有所不知,這新安縣的縣長曹勉乃是汝南郡郡守盧慶之的親信,這孫瑾和盧慶之有表親關係,你去縣衙狀告孫家公子,不是自投羅網嗎?」
暖兒不知所措地望著她:「那我該怎麼辦?我家娘子該怎麼辦?」
秋姜道:「你還是趕緊回家,稟告你家郎主吧。」
暖兒哭道:「我家娘子是新安侯四女郎,侯府離這兒很遠呢。而且,若是照女郎所說,這孫家公子如此權重,我們君侯也不一定救得了娘子啊。」
秋姜道:「那……你這附近可以熟識的人?」
暖兒哭聲一止,喜極而泣:「對了,我可以找姑爺。他所在的軍帳離此地不遠,我這就去找他!」
秋姜溫言笑道:「你一個小姑,行動也不便,這樣吧,我與阿兄送你一程。」
暖兒感激涕零:「多謝小郎君。」
秋姜道:「事不宜遲,快走吧。」
暖兒和秋姜同騎一馬,一路快馬加鞭,驚得小婢子心頭小鹿亂撞,不覺嬌羞滿面。秋姜倒是毫無覺察,過了盞茶時間,到了縣中邊緣小鎮,便抱著小婢子下了馬。暖兒羞得面如雲霞,元曄在一旁看了,抬手壓在唇下,輕嗽了一聲。
暖兒如受驚的小兔般跳開。
秋姜不明就裡,看看她,又看看元曄。元曄難得見她這呆呆的模樣,忍俊不禁,拉了她走到一邊,低語了兩句。秋姜先是一愣,後面色微紅,狠狠瞪了他一眼,撇開他朝鎮內走去。
此處雖東面街市與縣城相連,到底是在外縣,縣尉也鮮少派人來盤查宿衛,治安不好,平民安全得不到保障,但凡能在縣中購置房舍的,絕不會到此處結屋住宿。所以,鎮上住的大多是貧苦人家。
不過東街與西街不同,西街多是傭農小商等苦寒之人聚集之所,東街卻聚集了不少兵戶,甚至有不少低階將帥將營地駐紮此處,如某某幢主、某某隊主,為了應對肆虐的盜匪而成群糾結成黨,一般幾十乃至上百人圍在一個大院裡居住,倒也沒有不開眼的小賊趕來侵犯。相對而言,條件較為好些。上面原本不允,但是亂世裡,這地方又是邊境,朝不保夕,這幫兵佬哪裡是好相與的,又因為昔年南北會戰時耗損了太多兵士,此後大舉徵調外地兵戶來充數,這些人來自天南地北,軍心不穩,豫州都督府當初倉促組建,這些年又統轄不利,後來各退一步,命其住處和營地不得相距五里以上,也就如此不了了之了。
南北朝底層兵戶大多出身寒門,身份低微,多為豪強士族所鄙夷,所以,哪怕有不少兵士能在縣中購房,也大多不願去那裡湊熱鬧。
按轄區大小與軍事地位的輕重區分,各州府置軍數目不一,多達數萬,少則數千。豫州是南方重鎮,對抗南朝來襲的第一道防線,豫州都督府自建府始便屯兵過萬,這些年為了戍守邊境、鎮壓叛亂而規模愈大,如今府中已設十軍。一軍設十幢,一幢置一千人,或為隊主統轄,此刻保守估計則有十萬之眾。而盤冉作為豫州都督府下轄汝南郡幢主,手裡有一千兵士,又是負責這一塊地徵發兵役和徭役的鄰長,在這新安縣倒也算是個人物了。
要知道,三長制剛置時,這鄰長大多是各地豪強大族擔任,雖然不算什麼高官,卻是實權在握,每次徵收租調和檢籍清查時,都有數不盡的人上門送禮攀關係。否則,靠盤冉那點微薄的石祿,怎能在東街置辦這麼一個豪院供自己和弟兄們居住享樂呢?新安侯又怎麼會願意讓自己的嫡女下嫁給他一個大老粗呢?
想到這裡,他心裡又是一陣火熱激動。
梁府雖然破落,梁重也是個沒什麼實權的散侯,但是,這梁家小娘子的孃家可是出身士族——雖是沒落的下等士族,那也是極為了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