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被子實在粗糙,秋姜扯了扯,翻來覆去好久,加之穿著衣服寬厚難受,怎麼也睡不著,便聽得元曄在一旁笑道:「嬌生慣養的女郎,這便受不了了?」
秋姜驀然轉身。
夜間不算昏暗,有月光從窗扉間洋洋灑灑地落進,在地上落下一地銀色的華光。他半倚在床頭,只脫了外衫,白色的中衣搭著勁瘦修長的身子,倒也別有瀟灑意態。秋姜卻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廢什麼話?」
「你能入眠?」他墊著膝蓋拄著頭,隨手點了點窗外。外面是此起彼伏的蟬鳴聲,雖不到夏季,因著此地氣候緣故,卻如此吵鬧。
秋姜啞然。
元曄回頭,對她笑道:「也不全是這個原因,我不習慣和別人同床,你不要介意。」
秋姜怔了怔。反正也睡不著,索性起身靠到牆上,嘆了口氣。天氣冷,這夯土房子也不結實,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順便把他那兒的也扯過來一些。
元曄哭笑不得:「你這小姑,怎麼如此自私?」
「不願意?你可以出去啊。大門就在那,沒人攔你。」她朗聲朗氣地說,面上毫無愧色,一派理所應當。
元曄閱人無數,雖不到肚裡撐船的境界,自詡還算寬宏雅量,並非斤斤計較之人,對著她卻是氣結,但其實又生不起氣來。誰讓她是自己表妹呢?雖然刁蠻,也不失聰慧可愛。
「你總要這樣與我說話嗎?你我母族同出宇文氏,怎麼也算個遠房表親吧?你就這樣的態度對待表兄?」
「表兄?別瞎攀親戚。」秋姜瞪他,「我和你沒半毛錢關係。」
「真是無情無禮。」
「隨你怎麼說。」秋姜道。
元曄原本氣惱的神情漸漸收了,黑暗裡安安靜靜地望著她,不覺輕輕笑起來。秋姜被他這麼無聲無息地望著,心裡有些打鼓,側了側臉,道:「幹嘛?」
「謝三娘,沒人說過你很有趣嗎?」
他的笑聲有些調侃,有些低沉,這樣的夜晚,聽來分外清晰,秋姜不知不覺紅了臉,不明白他什麼意思。但是想到他總是喜歡逗她,恐怕這次也是不懷好意,忙收了神色,道:「沒有。」
元曄將她的表情收入眼中,失笑點頭:「那真是可惜。」
秋姜沉默下來。月明星稀,窗外只有徐徐微風,流水潺湲,曠野間一片寂靜。她拄著頭坐了會兒,竟無一點睏意。
元曄道:「你與你的家人不大和睦嗎?」
秋姜驀然一怔,回頭望向他。元曄道:「我沒有探聽你私事的意思,不過,我總覺得……」
「覺得什麼?」她沒有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冷冷地瞥向他,面色不善,多少有些尖刻。元曄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笑了笑,轉回去道:「我與我的家人相處極為融洽。」
秋姜道:「那是你。你有個處處為難你的繼母和幾個處處與你作對的嫡姊嫡妹庶妹嗎?」
元曄道:「那便是了。」
「是什麼?」
「若非如此,你怎麼像刺蝟一樣呢?」他側目笑望她,眼底的笑意是善意的。
「……」
「如果你願意敞開心扉,並不是每個人都想加害你。三娘,曄只想與你做個知心朋友。」
「……」
這一刻,她是真的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以至於翌日早晨起來,眼圈還是紅紅的,睡不著的緣故。元曄倒是睡得極好,神清氣爽的模樣,秋姜見了,心裡又有不滿,不免對他的說辭又多了幾分猜忌。但是,經過這次和上次泛湖,她到底對他頗有改觀。
告別了村落的村民,臨走前,包括本村乃至外村的少女婦女都爭相來送,將自己縫製的香囊和親手摘下的瓜果贈與他們。秋姜和元曄一連聲道謝,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