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應欽立馬衝進了辦公室。
溫故正坐在沙發裡,整個人像是被人從水裡撈出來似的,一張臉白得嚇人。她全身都在顫抖,嘴唇青白中透著灰紫,劉海全都被汗浸溼,緊貼著額頭。唐應欽一握她的手,也是冰得嚇人。
“好了,我們回去吧。”
他沒有追問蔣遇問出了什麼,扶起溫故就要走。溫故本來跟失了魂似的,站起來一剎那卻突然回過神來。
她一把抓住唐應欽的衣服:“別走,得去找我弟弟。”
“你先回家休息。”
“我沒事兒。”
溫故接過蔣遇遞來的紙巾,擦了把腦門上的汗,又一臉抱歉望著對方:“對不起蔣醫生,辛苦你了。”
“我沒事,你還好嗎?”
“我還好,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有些不愉快。”
“那就不要想了。”
唐應欽突然很後悔,為了張天天帶溫故來做這種冒險的事情。哪怕永遠找不回張天天,他也不希望溫故受傷害。
“唐應欽,”溫故輕聲道,“我真的沒事兒。我現在不想走,我想跟蔣醫生聊聊。”
“還聊什麼。”
“聊聊剛才他問出來的內容,和我想起來的是不是一樣。”
眼看唐應欽有點惱火,溫故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頰:“別擔心,反正最糟糕的我都想起來了,也不在乎再多說幾句。總要讓今天這事兒有點意義才對。”
蔣遇也同意溫故的說法。
“你先讓我跟溫故談談。她剛才說了一些挺有用的資訊,好歹先記下來。她受這麼一場驚嚇,也不能無功而返,你說是不是?”
唐應欽被這兩人輪番勸說,終於鬆口同意溫故留下來。但他堅持要陪著溫故。
“既然資訊很重要,我也得聽聽。”
“好吧,那就我們三個吧。”
溫故重新坐下後,視線就一直落在蔣遇身上:“蔣醫生,剛剛的催眠裡,關於小時候的記憶不太多,你有聽到我提小時候的事情嗎?”
“只有一點點,你談到了你們家搬來了一個鄰居,那家人姓唐,他們家有個長得不錯的男孩子,高高帥帥的,你挺喜歡他。我想這個人就是唐應欽。不過你那時候還小,這種喜歡就是一種膚淺的感情,和喜歡糖果喜歡洋娃娃在本質上是一樣的。”
“我也這麼認為,你說我為什麼會想起這個?別的還有嗎?”
“別的沒有。唐應欽對你來說是生命裡比較重要的一個人,所以你會想起他。事實上你剛才想起的所有事情,應該都算是你人生的轉折點。和相愛的人初次見面是一樁,你父親生意失利是另一樁。”
溫故點點頭,整個人已然鎮定下來。
“那時候我大概十三歲,我爸生意失敗了,家裡突然來了很多要債的人。剛開始還能應付,慢慢的來的人越來越多,我爸就應付不過來了。我記不太清中間發生了什麼,只記得日子過得特別混亂。我們從b市避到了t市,我爸把我們託付給了他的一個老朋友,有天早上他突然就不見了。”
蔣遇邊聽邊點頭:“剛才我和你的對話裡,你也提到了這一點。你還說你在房間的枕頭下面找到了一封你父親留下的遺書。”
“是,他說生意做不下去破產了,沒辦法還清那麼多債務,所以準備結束自己的生命。這樣一來債務也就一筆勾銷了。我當時很急,把弟弟留在那戶人家,就自己出去找爸爸。他信裡說要去跳河,我就去t市所有的河邊找,找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忘了是幾天幾夜。後來我終於在一條河邊,找到了我爸爸的鞋。”
唐應欽經歷過那麼多大風大浪,自認早已練就了一顆在堅硬的心。可在聽溫故描述這個事情時,心還是忍不住會抽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