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躬著身子前行,在周圍的遮蔽物的掩護下,一路困難地往乾清宮而去。
前面是奔走著的宮女內侍,陸珪是個紈絝子弟,腦袋不怎麼樣,身手也不怎麼樣,但是他的眼力極好,也有著敏銳的判斷力,很快便判斷出那些混在內侍中殺人的是金吾衛。
能調動如此多金吾衛人手,恐怕是有金吾衛的指揮使叛變了。
突然,陸珪寒毛直豎,明顯感覺到有人接接,手指按在腰間的佩劍上,正欲回身一擊時,悄無聲息地接近他的人低聲道:“三少,是我,方勁!”
劍出鞘寸許,終於在這聲音中停下。
對方抓著他的手臂躲到了旁邊的灌木叢中,黑暗中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只隱約可窺出他的輪廓。
“你怎麼在這裡?”陸珪急促地問道:“你那邊怎麼樣了?金吾衛都反了?”
方勁年前立了件不大不小的功勞,進了金吾衛當差,這可是能在皇帝面前大大露臉的差事,知道他是景陽伯府的庶出五少爺的人,都忍不住羨慕嫉妒地說一聲:破落戶也有出息了。但陸珪卻知道看似與任何勢力無關的方勁是在為那位做事,所以進金吾衛不過是方便之舉,現在見到他在這裡,陸珪既欣喜又驚悚,難道今晚的事情,端王也算出來了?
“對,金吾衛指揮使倒戈了,他是靖王的人。”方勁快速地道:“現在宮裡極亂,很多宮人去慈寧宮救火了。還有,我剛才聽說五軍營也亂了,恐怕這夜裡會很亂,端王應該帶人去那邊鎮壓五軍營了。至於神機營……等鎮國公世子出手罷。”
陸珪聽得一愣一愣的,心裡突然浮現一種古怪的念頭,忍不住道:“靖王……到底想要做什麼?”
黑暗中,他看不見方勁的臉上神色,但是卻聽到了他異常冷酷的聲音說:“一個病殃子,想要掌天下權柄,若是身體所限不能登基,那麼只有唯一一個辦法:做攝政王。皇子中,誰最可能讓他實現如此野心的?”
“代王!”
想都不用想,陸珪脫口而出。等出聲後,他渾身的血液都冷卻,若是靖王真的有如此野心,那麼其他的皇子——必須要一一除去。唯有年幼的代王,最符合他的要求,也最好控制。
“現在,咱們要做的,先去救駕!”方勁拍拍他的肩膀,“三少,接下來看你的表現了。”
陸珪:“……”他發現自己上了賊船,想下船了可不可以?
陸珪被推出去時,腳步踉蹌,臉上不知道被方勁那廝糊了什麼東西,又黏又稠又腥,加上先前被人追著逃跑時摔在地上滾的一身泥巴,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狼狽。
正是這種狼狽,使他一路衝向乾清宮時,讓見到他的人大吃一驚。
“你是阿珪?”
陸珪撲嗵一聲跪到地上,跑得腦袋缺癢,眼前陣陣發黑,喘著氣抬頭,一張糊滿了血的臉對著燈光中穿著明黃色龍袍的人,語無倫次地道:“皇、皇伯父,是我、是侄兒……皇伯父您沒事真是太好了,嗚嗚嗚……”
承平帝被王德偉扶著,臉色看起來十分不好,此時正避退在了乾清宮的一處偏殿中,周圍跟著一群羽林軍。他低首看著糊著一臉血的侄子,沉聲道:“外面情況怎麼樣了?”
陸珪脫口而出:“金吾衛指揮使狼子野心,正誅殺宮人,而且汙衊侄兒是縱火的反賊,要讓侄兒伏罪!侄兒好不容易逃出來,擔心皇伯父,便過來了……”
承平帝低首看著他,陸珪也仰首回視,有些血液凝固在眼角,眼睛一陣發酸。
半晌,皇帝終於移開了眼睛,鐵青著臉道:“好啊,真是朕養的好兒子!哇……”
“皇上!”
陸珪呆滯地看著承平帝吐血倒下,被王德偉和另一個內侍扶住,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虛地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