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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能吸收世間所有顏色。
宋遇揉著膝蓋站起來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會被染黑,徹底融入黑夜的這種黑。他跳進湖裡洗了個澡,再洗了球衣和襯衫,等衣服晾乾,他默默穿上,踩著單車重新上路。
甫一離開那面湖,胃裡便翻江倒海的噁心難受。
他忍著噁心緊皺眉頭,機械地踩著單車往前走,見路就走,見分岔口就拐,不知道是要到哪裡去,只是知道,這天下就沒有他走不了的路。
正午的時候,在一個岔路口被宋家車找到,直接送他到了宋老太太那裡。
整整三個月,宋遇沒出家門一步,沒開口說一個字,拒絕和外界所有人以任何方式聯絡。
宋老太太絕食不睡哭著苦苦哀求,他才開口說了一句話。
他說:“奶奶,我噁心。”
他說的第二句話是:“我現在出去,海城的人看見我,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噁心。”
宋家人商量,把他送到了英國。第一年,宋老太太陪在他身邊,第二年她因身體不適回國後,英國就剩下他一個人。
八年間,他幾乎走遍了全世界,唯獨沒回過海城,沒再回過家。
五年前,宋母身患重病,醫生迴天無力時,宋父親自到倫敦找到他,央求他回去看母親最後一眼。
宋遇拒絕。
宋父沒有強求,只是臨走時說:“你年紀還小,不懂,等你再大些,你就會知道,男女之事,不過如此。無論如何,我和你媽媽都是愛你的。”
宋父返回海城的第二天,宋母就辭別了人世。
母親葬禮當夜,宋遇失眠了。
自此以後,幾乎每夜都會失眠,成宿成宿睡不著覺。看過心理醫生吃過藥,都不管用。他慢慢喜歡上了黑夜,習慣看著清晨的亮色渾渾噩噩入睡。
宋父說他們愛他,他們愛的方式就是:無條件支援他做任何事,用宋老太太的話說,他即便是殺了人,也沒有關係;給錢給到手軟,宋家產業做到遍地都是,身家大到不可以用單純的數字來衡量,其中,宋遇一人就佔了60的股份;宋母離世後,宋父不娶其他女人不生第二個孩子,以這種方式來向他證明,他們的愛。
他們越是這樣,宋遇就越是噁心,生理噁心。
本來這輩子都不想再踏入海城半步,但是宋老太太年事已高,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離開海城,她身體就會出各種各樣的岔子和毛病。
不敢想象宋老太太離世後的日子,宋遇決定回國,回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