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之雙手持著陳青獲的手寫選單,從一個字元看到另一個字元。雖然不是一個大字都不識,但也認不得太多。同時他其實沒刻意藏,怪就怪陳青獲至今都沒發覺。至於陳青獲劈頭痛罵狗鳥二人組沒一個告訴他吳硯之目不識丁……是後話了。
狐狸精那雙好看的眼睛殷切地、盼望地、懷抱一絲小小希望地注視吳硯之,真想吳硯之拽住他衣領直接來一口啊。
“哼。”吳硯之雙手一合關了選單,“都不怎樣。”
“”陳青獲握他椅背的力度驟然加重,“嗯。”
——莫名其妙。搞得好像他欺負他似的。吳硯之抬起眼,陳青獲分明笑臉盈盈,卻好像難過得要擰出水。兩種情緒也能同時出現在同一張臉上嗎?臭狐狸。
“我不懂酒。你來定。”勉強轉折一下情緒。
陳青獲瞬間笑容綻放:“那給你來一杯印象特調。”
“隨意。”臭狐狸。蠢狐狸。笨狐狸。幼稚狐狸。
手腕輕輕一揚,絕對伏特加標誌性的酒瓶劃過一道拋物線,穩穩落進陳青獲身後靜候的右手掌心。拇指別開瓶塞,“砰”聲清脆。一道沒有十年調酒師經驗做不出的雜技級動作,囹圄酒吧常客大都感嘆過陳青獲年紀輕輕,卻老練得彷彿上輩子就開始玩酒。
吳硯之不懂這些,只知道陳青獲從小就愛玩花裡胡哨的。給他煮第一碗壽麵是這樣,給他編大花環也是這樣。
伏特加醇厚的小麥濃香,極適配夜雪的冰涼清冽,吳硯之輕輕閉上眼,就這麼嗅食,他已經微醺。
要是真醉,發生什麼都由不得他。
可他似乎早就等待著這一天,這一夜,在理智無法管轄的感官邊界,在城市犄角,在cbd摩天大樓俯視下,與陳青獲見一次理智無法允許的面。
實際上人類早就為他發明了一個適用語:借酒裝瘋。
陳青獲抄起絕對伏特加,酒瓶傾斜,透明酒汁順著瓶口注入三段式搖壺一滴,兩滴,三滴。吳硯之發散想象自己酒後的瘋狂,而陳青獲收起伏特加,結束。
“?”吳硯之眨眨眼。
“一看你就不會喝酒,所以三滴夠了。”陳青獲雙手並用,抄起透明色氣泡水,這一次,加了大劑量。原來這才是基底。
“?”
其實人類還發明過一句俗語,叫“樹欲動而風止”。
蠢狐狸。
錯失良機。
小青檸汁,碎冰塊,投入一顆青藍色硬糖。酒液在搖酒器內翻騰、碰撞,發出細碎而悅耳的聲響。陳青獲手腕輕輕一抖,搖酒器穩穩地停了下來。前傾身體,把柱形玻璃杯推上吳硯之面前:“這位客人,這是本店為您特製的印象特調。”
旋開搖酒器蓋子,一股甜香瞬間瀰漫,冰塊酒汁在封閉的鐵器裡吵鬧,吵鬧著落進吳硯之杯底。半杯清澈見底靛青色的氣泡糖水。別急。還有一道關鍵的
“冰美式。抱歉,只有速溶的。”陳青獲回身快速攪拌,悄然換手,給雞尾酒澆上一層苦味的醇黑美式。
表層深黑冰美式,底層青藍氣泡水,糖漬在其間極光般氤氳。吳硯之不免失望地捧起為他量身定做的三滴酒精飲品,小抿一口,好苦。苦得他眉頭眼睛鼻子都皺在一起。
“讓人望而卻步的苦味,對吧。”陳青獲坐在他對面,托腮,笑臉相迎。
“”
“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繼續往下品。但我希望你試試。”陳青獲食指拖托住杯底,上傾30度。底下甜味氣泡水霎地湧上舌尖,糖分過度,舌尖發麻。
這就是陳青獲為他獻上的印象特調:“我給他取名為‘好怪的名字’。”
那即是“石涅”了。如果算引經據典,就是引自《狐蛇愛情故事》的第49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