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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的丫鬟僕役,跪了一地。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惶恐驚懼又傷心的神情,還有人控制不住地哭著。
廊下的臺階上坐著在太師府效力了小半輩子的大總管萬保常,一雙老眼通紅,哭得淚滿臉。
書房的門半開著。
門側站著的則是他面色同樣蒼白、眼眶發紅的髮妻,似乎是夜半里驚醒才趕到此處,鬢髮只綰成個髻,渾無半點妝面。
只這一瞬間,顧覺非腦袋裡便已經轟然地一聲響,不知是那一場在他胸膛裡席捲的風暴,終於將什麼摧毀,還是構築在他內心中的什麼東西猛烈地坍塌下來,變成一片狼藉的廢墟……
他走了過去。
他覺得自己走得很穩,可站在門側的陸錦惜竟然伸出手來,想要扶他。
不,他不需要。
顧覺非縮回了自己的手,甚至是退了一步,近乎於空茫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便從她身邊走了過去,一下將那半開的門推開——
“吱呀……”
門軸轉動的聲音,在這驟然淒冷的月色裡,像是什麼動物被掐住了脖子時絕望的呻i吟,又像是黑暗裡猛獸忽來的一聲嘶吼。
他聽著,竟打了個冷戰。
書房裡的景象,在這個剎那,毫無保留地、徹徹底底地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明亮的燭火照著,滿目的紅。
鮮血如同一片烈火燒著的紅綢,自書案前如河流一般朝著周遭流淌,浸滿了房內鋪著的絨毯,成了一片驚心的暗色。
顧承謙就坐在書案後那一把太師椅上。
他像是看書看累了,於是靠在書案的邊沿休息,頭頂上銀白的發被燭火照著,添上幾許暈黃的光。
沾血的寶劍就躺在他腳邊上,似是無意間墜落。
有那麼一個剎那,顧覺非覺得自己就要倒下去了,可冥冥中偏有那麼一股力量,支撐著他,讓他走過了這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遠到生死的幾步路。
人站在半乾的血泊裡,他也渾然不覺。
只伸手搭了顧承謙的肩膀,聲音哽咽而沙啞:“太師大人……”
顧承謙伏在案上,一動也不動,脖頸上噴湧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那一身衣袍,卻褪去了所有的溫度。
顧覺非就站在他身邊。
一如許久許久以前,他還小時,在書房裡等待,候他回來下棋時一樣,端正而筆直。
“太師大人,太師大人……”
“薛況反了……”
“父親,我們再談談,好不好?”
這一瞬間,門外的陸錦惜,忽然淚如雨下。
☆、 平靜的潮水
顧覺非病倒了。
就好像強撐了很多年, 被突來的洪流卷潰, 混進那冰冷的潮水裡。
立不住, 站不穩。
昔日門庭若市的太師府, 一夕之間,掛上了一片肅穆的白,顫抖在京城蕭瑟的寒風中。
一連七天,顧覺非沒有上朝。
朝廷發了針對薛況的討逆檄文,聲稱薛況顛倒黑白, 尤其是在七皇子之事上,實屬無中生有。一則蕭廷之的身份無從證明, 二則以先皇遺詔為名卻無遺詔在手,三則若先皇真立遺詔, 七皇子當有其名,而非沿用忍辱於薛府時的“廷之”為名。
檄文一出, 倒也挽回不少民心。
只是薛況哪裡管這許多?
朝廷所謂的真討逆檄文他連看都沒有看一眼,更沒有回應的打算。正月十七自保定舉兵,正月十八同時發兵兩路,向北攻佔霸州、容城,之後便合兵於一路, 一路北進!
僅用五天時間, 兵臨涿州!
涿州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