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手指將湖筆一轉,重新看向了下方街邊。
顧覺非今日換了一身,卻依舊是藏青色,但領釦子袖口換了白色的雲鶴紋,為他增了幾分卓然俊逸之感。
唯有那鶴氅一壓,才使人覺得又沉了下來。
昨日他在府中會客,也沒想到會有那麼巧,正有光陰學齋的幾個先生來。
薛況那兒子薛遲,可不就是他們教嗎?
所以,顧覺非對他們自然盛情款待。
席間,他別有心機地透露了自己將聯合幾個大儒一起開學齋並收學生的訊息。倒也不是他顧覺非高看自己,實在是外面人高看他很多,所以這訊息,想必不日就會傳遍京城。
大將軍府的人,當然就會知道。
陸錦惜也會知道。
這個名字,又一次地蹦了出來。
顧覺非心裡那種微妙的感覺,又密密麻麻冒了出來,抬手輕輕一點自己的眉心,卻無法將那腦海中的那些想法驅走。
昨日孟濟送禮回來,看他的眼神就不很對。
他說禮送了,但人沒見著。所以顧覺非也就無從得知,陸錦惜到底是看懂了,還是沒看懂。
當然,孟濟也說,在將軍府看到了劉進和方少行。
朝中那件事,他們不去謝永寧長公主,卻跑去大將軍府,實在不合常理。
只是不知道,這裡面到底是誰牽扯了進去……
顧覺非微微一眯眼,卻一點也不著急。
不管到底是誰牽扯了進去,這一場好戲,才剛剛開場……
他不疾不徐地走著。
今天,是要去拜襄陽學府的計老,也是一代大儒。
這等開學齋的事情,對他來說,是“請君入甕”的“甕”,但對旁人來說,卻是頭等的大事。
計老與他乃是忘年交,這等事若忘了他,回頭還不知被念上多少遍呢。
顧覺非想著,搭著眉心的手指落了下來,自然地負在了身後。頎長的身材,挺直的脊背,越發讓他看起來從容拔俗。
唇邊兩分若有若無的笑意,因想到什麼,略有加深。
於是,成了三分。
不濃不淡,恰到好處。
顧覺非腳步平緩,方向一轉,便從街這邊,走到了街那邊。挨街邊的,依次是八寶齋、琴樓、翰墨軒……
計老住的地方,還在前面。
他回想著以前走過的路,款步經過了八寶齋,經過了琴樓,很快到了翰墨軒的西邊,又經過了大門……
可就在他順著街道,走到翰墨軒最東邊的時候,頭頂竟傳來一聲驚呼:“哎呀!”
這聲音……
有些耳熟?
顧覺非腳步不由一頓。
一管湖筆,便在此刻,我從天而降,無巧不巧落在了他左肩肩側!
蘸過墨的筆端,順著他衣袍就滑了下去。
“刷拉!”
一條黑色的墨跡,立刻被拉了出來,在他身上畫了一道,將那雪白的雲鶴紋染汙。
“啪嗒。”
這一管湖筆,最終從他袖口處滾落,正好落在他腳邊不遠處。
一股書墨香氣,頓時從身上留下的墨跡上散發出來。
顧覺非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凝視著這一管湖筆有一會兒,看著那落了滿地的墨跡,還有沾在自己指間的墨跡,便慢慢地抬起頭來,向上方看去。
那明顯是翰墨軒臨街的雅間,靠街這邊的窗戶開著。
在他抬頭看去這時,一張明媚端麗的臉,也正好出現在了窗內——
一雙眼卻帶著點不食煙火的清冷與淡泊,朝下一看,似乎帶著幾分驚訝;檀唇微啟,更似乎發出了點錯愕的聲音;銀鍍金累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