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安道石所知的那樣,城防軍的軍官大多出身不凡,不是權貴之家便是官宦之後,甚至還有王族外戚在軍中當差。這些人平時養尊處優,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頭,如今想要再說幾句軟話向安道石求饒,卻是為時已晚。
安道石此時已經想明白了,既然交接城防的過程中會不可避免地得罪這些軍官,甚至被他們所記恨,那倒不如干脆把事情做絕,從一開始就立威。反正自己背後的靠山是世子和海漢,也無需畏懼這些人的身份背景。
所以請來的海漢憲兵對這些人下狠手用刑,安道石看在眼裡卻絲毫沒有勸阻的意思。他已經想明白,漢城這場大亂之後,他現在越是主動與漢城的傳統勢力割裂開,就越容易得到李凒的信任與依賴。
這前兩人挨完軍棍之後,都是趴在原地沒了聲響,也不知是沒氣了還是已經痛暈過去。兩名憲兵一口氣幹趴了兩人,體力消耗也頗大,杵著軍棍稍事休息,準備待稍稍恢復之後再對第三人行刑。
那第三人見有喘息之機,連忙對安道石喊道:“安大人,小人有重要軍情稟報!”
安道石慢慢踱步過去,站在他身邊冷聲道:“你可知謊報軍情要受何處罰?”
那名軍官連忙應道:“小人知道軍規,謊報軍情輕則杖二十,重則可問斬!但小人絕非虛言,還請安大人明鑑!”
安道石見這人情緒激動,倒也不像偽作,當下便又問道:“你所說的軍情,可與近期城內叛亂有關?”
那人這下突然就不出聲了,只是以微不可查的幅度點了點頭,表示對這個問題的肯定。
安道石頓時明白過來,這人大概是想用某些訊息來換取免除吃軍棍之苦。尚未用刑便主動招供,可見此人應該也是平時養尊處優慣了,根本沒吃過什麼苦頭,一看到這用刑的血腥場面就已經打起了退堂鼓。眼見下一個受刑的就要輪到他,這人不敢耽擱,終於是不管不顧地使出了大招。
“那你有什麼取信於我的辦法?”安道石問道。
那人連忙應道:“小人可以賭咒發誓所說絕無虛言……”
“那倒不必。”安道石搖搖頭道:“賭咒發誓也沒什麼實際作用……你應該有家人在朝中當官吧?不如報上名字和官職,讓我看看有沒有認識的人。”
安道石所關心的當然並非這人的家人境況,而是想看看此人屬於哪個陣營,再對他將要提供的所謂軍情進行判斷。
朝鮮國的官場陣營劃分很簡單,主要是便是以崔鳴吉為代表的主和派和金尚憲為代表的斥和派,剩下的少數人左右騎牆。安道石雖然官職低微沒有上朝的資格,但也知道這兩個派別互相攻擊對方的政治理念是常態,至於在朝堂之外,那自然也會各自使出各種見不得光的招數去打擊對手。
安道石判斷,如果這個要主動提供軍情的城防軍軍官家中是有朝中大臣,那麼多半便是兩個派別的其中之一。不過他此時卻不知金尚憲已經向李凒提供了更多資訊,這個時候崔鳴吉連人都沒了,否則便可很容易地判斷出控制城門的這些人馬都是聽命於誰。
這也是李凒太過持重,沒有將金尚憲送信出城的事情及時分享給下屬,否則安道石根本就不會浪費時間去跟這人慢慢周旋,肯定第一時間就在潛意識裡把他劃入了金尚憲的陣營。
那軍官猶豫了一下,垂頭低聲說道:“家父乃龍虎營都總管。”
安道石一聽便恍然,這人性格如此軟弱卻能在城防軍中當上軍官,多半便是他父親從中活動。要知道龍虎營都總管這個職位可是正二品的大官,在朝鮮國的武職機構中也是數得著的位置了。
不過若是日後由這種人憑藉家族背景爬到高處掌握兵權,那對於國家來說當然不是什麼好事,至少安道石是打心眼裡看不起這種沒什麼真本事的官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