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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琪道了聲好,撓撓胳膊,“妹夫,你那從江寧帶來的岫雲,什麼時候送回去?她老瞧青娥不順眼,憋著勁要往上爬呢。她肯定是看青娥出身不好,覺著自個兒比她強——”
“這你不必擔心,我會照顧好青娥,她前二十年欠的賬該還的都還清了,往後不會再有人拿她的過往說事。”
趙琪一愣,連連稱是。
沿雕花廊往外走,拐過月洞門撞見岫雲,她抱著臂膀將他瞧著,冷嘲熱諷,“人家都嫁了人攀了高枝,還這麼沒眼色,上趕著做那吃力不討好的事。”
趙琪瞧她那模樣便知道她都聽在了耳朵裡,不甚在意,“我和你可不一樣,我當不成她丈夫,還是她哥哥,你麼,當不成馮府小姨娘,就只是個包身丫鬟。”
岫雲一聽惱羞沉怒,“你!好毒的嘴!”
趙琪嗤笑繞開她走遠,岫雲不依不饒跟上去,“了不得,你是她哥哥,她只當你是個奴才!”
“我願意,我就願意給青娥當奴才。”趙琪說得來勁,往前欠身,搖頭晃腦,“不像你沒得選,生來就是奴才。”
他說完沒等來岫雲做聲,只見她踅足飛快跑遠,胳膊在臉前抹了一把,被踩中痛腳,很是難過的模樣。
“噯…”趙琪先留了她一聲,隨後大獲全勝般地哼了哼,自顧自地走。
轉念覺著自己是說得太重了,她也沒做過什麼惡事,只是聽從太太吩咐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她一個近身伺候的丫鬟,對主子生出些感情也尋常。
小少爺那麼好的男人,趙琪心想自己要是個女人,難說都要動心。轉而打個寒噤,不知道自己瞎想什麼呢。
今番有驚無險,闔府上下都隨著入冬轉寒的天歸於平靜。但這平靜一如冬日湖水,表面結了薄冰,底下仍舊伏流湧動。
江寧馮家也是如此,那日中秋以後,老夫人身體便不大便利,臥床多日不能見風,大夫只說頭風病發,喝了藥也不見好,只能帶著抹額倚在塌上,望窗外日漸凋敝的樹木。
她老人家倒是不當回事,到點吃飯,到點喝藥,不纏著誰追憶往昔,要說唯一還唸叨點什麼,就是等著一封順天府的來信。
這邊懸著的心還未放下,那邊應天府倒先送了信來,說黃瑞祥生了病,沒說是什麼病,只道大不如前,卻也並不危及性命,親家就不必登門探望了。
“知玉這孩子命苦,小時候七八歲才被接回來,我記得她那時候見了人兩顆眼珠直轉,察言觀色,是在外頭吃盡了苦頭。”老夫人倚在塌上瞧那封信,嘆了聲,握握白姨娘的手,將她安慰,“這下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姑爺生了病,凡事就都靠著知玉操持,累是累了點,可我卻覺得沒準比以前要省心。”
秋季已經過去,夏季破殼的杜鵑鳥在屋外啼鳴,四聲宛轉,悅耳動聽。
白姨娘一早收到馮知玉的來信,知道黃瑞祥究竟得的是個什麼毛病,只笑笑,“說的是,咱們家這姑爺的確不叫知玉省心。”
老夫人悵然一嘆,“你瞧,打從這姑爺病了,知玉倒不再往家跑了,人各有命數,知玉而今也算苦盡甘來了。”
白姨娘不再順著這個話頭往下說,“眼下只等俊成派人送信回來,最好是叫人高興的好訊息。”
可不等馮俊成再寫信回來,馮家就先得到了他被停職查辦的訊息。
這已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眼下整個江寧對他們馮家的家事瞭若指掌,青娥的底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馮俊成在京城少說也要遭到波及。
輕則受懲,重則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