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 第33節(1 / 3)

小說:合喜 作者:青銅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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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綬漸漸蹙緊了雙眉。

她就站在案側簾櫳下,離他不過三四尺遠距離。這距離近到在午後的日光漫射下,連睫毛都能看得根根分明。

但是蘇綬卻忽然覺得她十分陌生。

印象中她確實不是這副伶牙俐齒的樣子,她臉上明明有著冷漠,疏離,甚至似乎還有幾分不屑,但是你又壓根沒法直接指出她哪裡不對!

而她一口一個“母親”,更讓他心下煩悶。“在莊子裡住這半年,倒是把性子給縱野了。一個大家閨秀,不該於人前如此拋頭露面。回去抄十篇《女訓》!”

“是,父親。”

她從善如流,垂首屈膝,說不出的溫和恭順。

蘇綬像是被一拳捅到了肚子上,傷的不尖銳,不適之感卻又漫向四肢。

看著她四平八穩走向門口,他陡然又把她喚住:“言語有失,再加抄十遍!”

蘇婼門下頓了頓,然後回了頭:“父親還記得母親的樣子嗎?”

蘇綬凝眉不語。

蘇婼便笑了一下,望著窗外葳蕤庭院說道:“都說一個人真正的死亡,是被世人所遺忘。如果這個說法正確的話,那在父親的心裡,您的髮妻謝氏,應該是早在嫁給您的那一天就已經死去了吧?”

蘇綬神情變得陰沉。

蘇婼卻依舊唇角帶笑:“母親在世的時候,若是也像父親今日這般不分青紅皂白地加以懲戒我,那我八成會比今日更莽撞無狀呢。

“可我長到十五歲,才莽撞這麼一次,父親就受不了。那麼父親可想過那十幾年裡,母親替父親擔下所有的養兒育女之責,期間又承受了多少?”

蘇綬攥緊右手,身軀已然挺直。

蘇婼撫著身邊紅木花架:“母親在世時,這書房裡的一桌一椅,她日日都要親自擦過。從前以為她是太過思念父親,如今想來,那應該只是日子太長,太難打發了吧?”

把手從花架上收回,她又看向蘇綬:“母親在時,這《女訓》我是一次都沒有被罰抄過,沒想到平生 我勸你別去煩她

屋裡靜得連風聲也息了。

從窗戶裡斜鋪進來的日影像貼在屋裡的一片膏藥,——這屋子也不知哪處病了,竟處處是膏藥。

蘇綬仍然挺直身軀坐著,但因為過份挺直,又顯得像是脫離了靈魂而執意地支楞在那裡。

他從來沒有否認過自己已為人父的事實,但是最初的十二年,兒女的成長在他心中是呈跳躍式變化的,每回來一次,他們都變得不一樣了。每一次見面,他以往的印象都在被他們新的模樣給重新整理。他習慣了這樣的變化,因此即便是朝夕相對的這三年,他也不曾去關注。

他給他們良好的條件,讓他們接受相對而言最好的教育,其餘的,他習慣地不去過問。以至於對這個女兒的印象,前十五年加起來也沒有眼前這片刻來得深刻——那個見了面總是隻勾著頭行禮的蘇婼,她是這樣的嗎?

他有些措手不及。同時她的話語,也讓他有莫名的慍怒。像是某張垂了許久的闈幕被倏地拉開,令他無所遁形。

他腦海裡走馬燈似的閃過許多個影子,他下意識地想要駁斥,但是他從撕開的闈幕後抬起頭,眼前卻只剩下那幾片零零碎碎的“膏藥”,作為始作俑者的蘇婼,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蘇婼邁出正院,步子跨得極慢。她看著庭院裡的草木,心情是被經久的歲月碾壓過的平靜。

該激動的,前世早就已經激動過了。倒也不是想與他爭論什麼,只不過事實太諷刺,由不得人不挑明挑明。過了三年,他對謝氏的排斥還是一如既往呢,連身為他們親生女兒的她幾句“母親”都聽不得。這又如何能怪她把謝氏的死歸咎大部分責任到他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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