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分隱忍的怒色,見到楚熹,不約而同的垂眸,尤其是仇陽,他驚惶的閃躲簡直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楚熹忽然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識之前,曾抓著仇陽的衣襟,撕心裂肺的質問仇陽為什麼不早來一步,只要早來一步,哪怕一步,老四或許就不會死。
真不可思議,她竟會說出那樣的話,她簡直,是在欺負仇陽。
楚熹緊抿著唇,掙開薛進攙扶著她的那隻手,一瘸一拐的走到棺木旁。
冬兒替她引走追兵時,釵發散亂,衣衫佈滿泥濘和血汙,是很狼狽的模樣,這會重新打理過髮髻,換了乾淨的衣裳,除了面色過於蒼白,倒看不出有何不妥。
楚茂和也是,如同睡著了。
楚熹向後退了一步:“蓋棺。”
“少城主,不再看一眼嗎?”
“不必。”
“那可要等回了安陽再發喪?”
“嗯。”
楚熹這副平靜到近乎冷漠的樣子,讓眾人不禁倍感揪心,真恨不得她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場,也好過獨自忍耐。
薛進看著楚熹,沉默片刻道:“今日我們便啟程回安陽。”
“好。”
她還是有點恍惚,昨晚的事,連問也不問一句。
薛進心裡又酸又軟,很想抱一抱她,在四下無人的地方。
於是牽起她的手,扶她回去。
楚熹跟在薛進身旁,聽到背後傳來棺木挪動的聲音,是在蓋棺。
然後,要釘上一根根長釘,徹底封死。
她強忍著沒有回頭去看。
人終有這一日,被困在黑暗裡,埋在黃土中,孤獨的腐朽,化作皚皚白骨,這是逃不掉的結局。
可太年輕的魂魄,裝滿了遺憾,不得不令人感到痛惜。
好在他們還能回家。
比起那些馬革裹屍,就地掩埋或焚燒的將士,不知要幸運多少。
“你待會去和仇陽說,我胡言亂語那些話,請他不要放在心上,這是怨不得他。”
“嗯,我會的。”
楚熹停住腳步,怔怔地看著橋下。
皇城一夜殺戮,無數人的鮮血匯聚到尚周河中,原本清澈見底的河水,此刻呈現出一種如晚霞般的顏色。
薛進道:“瑜王率兵逼宮,三萬兵馬,被誅殺殆盡。”
能使得河水染紅,死傷豈止三萬。
他們又是誰的弟弟,誰的兄長,誰的父親,誰的丈夫,可有人替他們哭一場。
“薛進。”
“嗯?”
“你之前說,要給楚楚取名楚清,依我看,不如叫楚清晏。”楚熹仰起頭,笑了,雖然那笑含著苦澀,但總歸有了一點生氣:“河清海晏,時和歲豐。”
薛進終於抱住她,很用力的收緊雙臂,至於勸慰的話,仍然是說不出。
只有那麼蒼白的一句:“想哭就哭,不要忍著。”
楚熹鼻尖一酸,眼淚莫名其妙的大顆滾落:“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快了。”薛進在她耳邊輕輕嘆息:“我發誓,很快,一切都會結束。”
……
一夜之間,帝都可謂翻天覆地。
一道道駭人聽聞的訊息從宮中傳來,讓坊間百姓應接不暇。
“多可笑啊,從前勤王護駕的瑜王賀淳成了逼宮謀逆的反賊,從前的反賊薛進今朝勤王護駕立下大功。”
“可惜太子呀,小小年紀遭了毒手。”
“說來也是邪門,就在昨個夜裡,皇貴妃受驚早產,胎位不正,一屍兩命。”
“皇貴妃是瑜王的義女,瑜王一死,太子,皇貴妃,和皇貴妃腹中龍嗣就一齊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