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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那九十九層臺階時,謝長明考慮過是否將在場之人全部滅口更好,人死了,便不用解釋了,墮魔的人不會是盛流玉,盛百雲好像也可以。
最終沒有做,訊息傳得太快,阻止得太慢了。他不想讓盛流玉殺人,不想讓小長明鳥揹負上不該由他揹負的殺孽,他讓盛流玉不要做以後會後悔的事。如果他此時殺了,算是誰的?
所以算了。
在場其餘的人,沒有一個應答他的話。
謝長明有渡劫的修為,而人世間已經有上千年沒有人能到這個境界了。
他沒有收刀,因為沒有刀鞘。自人群中穿過時,沒有一個人敢阻攔他。
謝長明一人獨行。
雨下得那麼大。
在此之前,謝長明沒有過遷怒,技不如人,他願賭服輸。從未有過的,謝長明開始討厭雨天。
他在雨天失去。
失去一切。
假眼
重華宮離祭臺不算遠,此時卻十分冷清,人多是去了那裡,連侍衛都只有零星幾個,也並不很盡忠職守。
雨依舊下著,謝長明的視線被雨水阻隔了,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忽然躥出來一隻貓。
貓是不聰明,也知道發生了大事,它找不到主人了。
謝長明停下腳步,單手拎起貓的後頸,垂著眼,看也沒看,語氣平淡:“養你有什麼用?”
他對貓可能是有些感情,但那是對鳥的愛屋及烏,鳥都沒了,那麼點的感情幾乎也不剩下多少了。
他繼續說:“你討他開心了嗎?保護他了嗎?”
又慢慢地添了一句:“算了。”
他自己都沒能做到。
盛流玉出了任何事,只有一個原因,是謝長明沒有當好飼主,沒有負責。
貓能嗅到謝長明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主人沒在他的身邊。
闢黎本來就是很聰慧的靈獸,胖貓在盛流玉身邊待久了,也逐漸耳濡目染,對幻術遠比一般的闢黎精通。以謝長明的修為和心性,它絕不可能讓謝長明做夢,連最開始的心門都敲不開。
但現在它很乖地吐出編織好的夢,展示給謝長明看。
它的幻術並不高明,過往十幾日的事如走馬觀花般一掠而過,有種不真切的模糊。貓是隻靈智未開的小獸,很多事不是很明白,本能地覺得危險,便更加用心地編織。
謝長明將貓提得更高,他說:“把那個人找過來。”
貓也不嫌棄外面下著雨,謝長明這個壞人逼迫它一隻小貓做童工,它直覺發生了很嚴重的事,與主人有關。
貓蹦蹦跳跳地走了。
謝長明走進長廊中,屋簷遮住雨,背風那一邊的欄杆都是乾的。
他的傷口還在滴血,他半脫下衣服,坐下來包紮傷口。
直至此時,他才感覺痛得厲害。
未曾這般痛過。
百年大典的那一天,鄒行沒有去祭典的湖邊,他也沒有當值,無事可做,尋了個角落,幻化成原形發呆。
他的原形不是那種巨大的鳥,小小的一隻,落在枝頭,一片寬大的樹葉就足夠遮風擋雨了。
樹枝輕輕地顫抖,鄒行轉過頭,看到一隻體形巨大、面目猙獰的白貓對自己搖尾巴。
鳥的本能是害怕貓這樣的捕食者的,他嚇了一跳,撲稜著翅膀飛到半空,直至越飛越高,貓也越來越小,他才認出來這隻貓是盛流玉的。
鄒行:“……?”
他以為是殿下有事要找自己。
灰的天,烏的雲,遙遠長廊上的紅漆是連綿陰雨中唯一的亮色。有人倚在那圍欄上,披了件灰色棉袍,能隱約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