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砰的一聲雙膝跪地,眼裡的色彩漸漸淡了下去。
他仍是笑著的。
雁摩連忙趕來,他先是扶住了力透的朱韶,接著一腳踹開了知非否的屍體,雁摩連聲道:“陛下,您還好嗎?”
朱韶的眉頭卻是皺著的。
他低聲道:“我沒贏他,若不是最後我驅動了他最先佈下的霧,以五行術造他心中至真——此刻倒在地上的,應該是正中墨絕的我。”
雁摩卻道:“他既然能用陛下的藤蔓來暗算陛下,陛下用他的霧氣擾亂他的心緒又怎麼了。本就是五行術的比拼,在五行術上,陛下更勝一籌罷了。”
朱韶卻搖了搖頭。
知非否是個劍修,南詔王公百里珏,本是個劍修。但他用出的枯木逢春術,卻已是人所能至的極限,堪稱登峰造極。
五行術的天賦與在劍道上的天賦難以共存,朱韶本人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可知非否卻又推翻了這一點。在見過了他的五行術後,又有誰能將他當做劍修,見過了他的墨絕短刃,又有誰能將他當做五行術者?
驚才絕豔。
朱韶看著死去的知非否忽而生出一種極為荒謬的想法:這樣幾乎無所不能為的人,真的會這麼容易就被一劍刺死嗎?
可知非否似乎確實死了。
朱韶伸手拔出了朱羽,他收劍回鞘,也不再去看這位曾經的傳奇,只是對雁摩吩咐:“師尊怕是已經見到了魔尊,我需做的事情也做完了,回十二金殿處等吧。”
雁摩自然領命。
兩人從奪魄生途往回十二金殿,無人注意到霧更濃了起來。
有身影從中而起,似咳了一聲,輕嘆了口氣。
“似幻還真……可惜了,終究是幻。”
另一方面,秦湛與一劍江寒終於至魔宮入口。
魔宮入口前的殺戮閣,司幽府君已是久侯了。
到了這時候,一劍江寒也不再多說,也懶得多說什麼了。
他直接拔出了劍。
司幽府君見他這般,面上竟還有些欣賞,他同樣拔出了自己腰側長刀,對一劍江寒道:“先前幾場,因著同僚的緣故不能與你盡興,今日魔尊有令,正好與你痛快一戰!”
一劍江寒只是說:“請。”
秦湛看了一劍江寒一眼,對他說:“魔宮見。”
一劍江寒頷首:“魔宮見。”
司幽府君見狀忍不住嗤笑:“魔宮見——”
他眉眼間滿是桀驁:“這樣的大話,還是先等你贏過我再說吧。”
一劍江寒劍尖低垂,在秦湛入內的那一剎,即向黑衣魔君攻去——!
他道:“那便先贏你!”
第66章 無間07
秦湛踏入了魔宮。
一入魔宮,之前所遇種種似乎都被洗淨拋卻在了門外,只留攜著半分暖意的微風,輕飄飄地蕩在這朱牆碧瓦之內。清風往來之間,搖動樹影花叢、鳥叫蟬鳴,不像是入了魔域王宮,倒像是入了天邊世外。
秦湛見到了溫晦。
他坐在院中石桌後,似是一早便等在了這裡。桌上酒已盡,擱著的桐木琴也已彈完了一曲,琴絃上落著被風吹落纏綿弦中的粉嫩花瓣,花瓣似欲隨風掙脫,卻也只是在風撥動琴絃的些微震動裡越進越深。
秦湛視線微移,便見到了溫晦手邊的鹿鳴劍。
這柄劍陪伴了溫晦近百年,好比他的另一隻手臂。秦湛多看了一眼,鹿鳴硃紅的劍身上還有留有數十年前煉獄窟一戰,燕白在其上留下的劍痕。這劍痕一分為二,橫據左右各一方,瞧著頗為滑稽。秦湛知道這是因為鹿鳴原本承中的子劍損毀,鹿鳴中空,方使得它人對劍,一劍下來連劍痕都是斷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