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一甲前三也參加朝考,可這三人的答卷一般都是閱卷官們隨意一看,而後直接放入一等答卷之中,直接入翰林。
而二甲第一則很有可能成為朝考的頭名,頭名稱“元”,這便是又有了一個“朝元”。
現在皇帝這意思,根本不是要考校張廷玉才學,而是藉著張廷玉來狠狠地扇索額圖這老東西的巴掌啊!
張英斷斷不敢讓自己兒子出這樣大的風頭,一直以來都是謹小慎微上來的,他自然樂見自己的兒子平步青雲,可若是起點太高,未免高不勝寒,到底最後爬得更高,摔得更狠!
張英在地上叩頭,只盼著皇帝收回成命,然而康熙心意已決,怎可理會他?
李光地見勢不對,已然顧不得是不是殿前失儀,上去就將張英拉起來,壓低聲音罵他:“個老糊塗,老糊塗!”
好歹今日的朝會亂哄哄地散了,皇帝的諭令卻早已經下了去,張廷玉在府中接過了聖旨諭令和翰林修撰的朝服,自帶一方小印,著人給了傳旨太監賞錢,這才捧了聖旨回去。
他坐下來,卻將聖旨一扔:“入翰林,往後便是高官厚祿等著了,翰林修撰一位乃為狀元特設,所以又稱之為殿撰,你可知尋常人稱翰林稱什麼?”
顧懷袖看他終於又恢復成閒散模樣,卻覺得處處跟原來不一樣。
她扶著胖哥兒在地上走,如今已然能夠慢慢地走上幾步,她就站在胖哥前面兩步遠的地方,看著小胖子顫顫巍巍地朝著她走過來,每一步都驚險至極。
看著孩子晃一下,她的心就跟著晃一下,又怕他摔倒,可又知道他必須要自個兒走路,所以不敢去扶,只能這樣膽戰心驚地看著。
現在得張英,看著張廷玉,何嘗不是顧懷袖看著胖哥兒這樣的心思呢?
一下朝,外面就來了人請張廷玉,張廷玉還沒來得及與顧懷袖說這翰林之事,福伯便來了。
記得當日會試之後,張英讓人來找張廷玉,張廷玉生硬的兩個字“不去”,將人堵了回去,如今基本已經塵埃落定,張廷玉還是要好好跟張英說上一回的。
人人都在說老夫人昨夜忽然發了狂,摔了一屋子的東西。
顧懷袖看著張英離開之後,卻讓人將放在案頭的玉戒指拿了,“派個機靈點的丫鬟,將這黃玉戒指送回老夫人那裡,就說胖哥兒玩膩了。”
這時候可不敢讓自己的丫鬟出現在吳氏的面前,只讓王福順家的接了就成。
果不其然,一會兒丫鬟心驚膽戰地回來說,還沒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呢,就聽見裡面砸東西的聲音,竟然是老夫人怒極之下直接拿茶碗砸了玉戒指,可茶碗也碎了,紮了老夫人滿手,如今人已經暈過去了。
顧懷袖聽了默然無語,只抱著胖哥兒往前面一站,回頭看了看那高高堆著的賬本,又想起大房那邊新添上的兩個小妾。
往後的日子是越來越有意思,也越來越有盼頭。
她蹭了蹭胖哥兒肥胖的臉,那小子伸出肉乎乎的手來揪她頭髮,喊著:“娘,娘……”
顧懷袖一笑,只道:“小胖子,要下雨了。”
外頭的丫鬟們聽見這句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風和日麗,哪裡有要下雨的徵兆?
二少奶奶也是奇了。
張廷玉這邊已經到了張英的書房,恭敬地叩門進去。
張英看著他走進來,案上堆著的都是寫過的或者是沒寫過的摺子,一摞一摞,還有幾本舊書,一方硯臺,幾竿毛筆懸在架上,鎮紙斜斜壓在一張宣紙上,張英就坐在案後頭,打量著張廷玉。
“當初你同我約定,二甲第一,如今我才知道你早開始算計,野心不小。”
張廷玉垂眸,卻笑:“父親火眼金睛,兒子萬不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