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手裡捧了一封信,臉上表情帶了些悽惶。
人已經在車上,顧懷袖將這場面收入了眼底,心裡忽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這種預感像是一隻巨手,攫住了她心臟,幾乎連呼吸都停止。
張廷玉看了站在馬車旁邊,看了信封一眼,拆信的時候似乎有些手抖。
他看了信很久,眨著眼,似乎想忍住什麼東西,閃爍不定之間,竟然連渾身都發抖起來。
“二爺,二爺……”
阿德之前看見信就知道不好,可沒想到他的想法應驗了。
這不是吉信,是凶信。
張廷玉扶了一把車轅,只對顧懷袖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再進宮見皇上一回,阿德在這裡守著。”
說完,他轉身便朝著宮門而去。
半路上有同僚叫他:“張大人,還有半個時辰就要下鑰了,您幹什麼去呀?”
張廷玉沒有回答。
尋常時候,同僚跟他說話,他必然是有問有答,從不輕易得罪人,說話雖少,可辦事很牢靠。這樣一個有禮有節的人,今日忽然不說話了,眾人奇怪。
然而張廷玉聽不見的。他只有一顆心,在走動之間,逐漸地平靜下來。
他入宮,去見皇帝,該丁憂了。
顧懷袖讓阿德把信撿起來,遞到自己手上,只看了一眼,她便幾乎眼前一黑。
怎麼偏偏是在這種時候……
去年見面都還好好的……
一時之間,連顧懷袖都要差點從車前摔下來。
她望著已經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的宮門口,頭一回有一種暗無天日的錯覺生出來。
吳氏去世,張英病重。
第二零八章 子欲養
桐城的信是九月中旬來的,張廷玉將此事與康熙一說,康熙特意賜了恩旨,張廷玉奔喪一路下運河與關閘見旨立刻放行。
張府這邊立刻就收拾了起來,輕裝簡從,只帶要緊的僕從,僱了條行程快的大船便從運河朝著江南去。
顧懷袖帶了青黛與白露,還有兩個奶孃,看顧著尚還年幼的除夕和正月,張若靄也上船來跟著,知道桐城那邊出了白事,人人面上都帶著哀慼,可張廷玉反而平靜了,他所有的情緒都內斂了起來,一日一日看著流逝的江水,數著指縫之間匆匆而過的三十七年時光,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滄桑……
旁人也不去擾他,都各自在船上做著自己的事情。
九月底到濟寧,十月中旬到了揚州,下旬已經到江寧,月底抵達銅陵,一直等到十一月初,才換了陸路進安徽。
周道新年初被調任安徽,當了知府,不久安徽巡撫病老乞休,戶部下諮文提調周道新為安徽巡撫,待明年年初正式提拔。張府出事的訊息,周道新也知道,一路上已經知會過各驛站。
張廷玉在銅陵的時候,便已經接到了訊息,說是張英病篤,望速歸。
只是人急,車馬也是要換,哪裡來得及奔回去?
待得十一月中旬,張廷玉換馬回來的時候,桐城外頭已經有不少的官員接應著,張廷玉虛虛地應了,便直奔桐城張家大宅。
他在城門口的時候,便有腿腳利落的小廝一路喊著“二爺回來了,二爺回來了”,回張家大宅通報。
顧懷袖等人的車馬還在後面,人困馬乏,卻也必須趕著去,張英情勢不好,誰知道是不是能再見上一面?
剛剛看見張家大宅,那刺目的白,就已經讓顧懷袖忽然落淚。
下車來進了宅門,也根本沒時間休息,入眼所見人人都是哀慼的一片。
喬氏與彭氏在外頭候著顧懷袖,見她回來,都叫她趕緊進來看。
吳氏已經去了,停靈幾日不能不出殯,如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