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袖這會兒不敢張牙舞爪了,她垂首站著,斟酌著胤禛話裡的意思。
胤禛還就喜歡她這會兒聽話乖得跟他養的白毛小狗差不多的樣子,抬眉道:“有什麼想法沒有?”
“不敢。”
說的是不敢,不是沒有。
胤禛豈會聽不出來?
他有端了西瓜汁來喝,忽然見著外頭高無庸跑進來,便停了這邊,去問高無庸:“你今兒辦事不牢靠,慌慌張張做個什麼!”
“奴才回主子爺,熱河來了訊息,十八皇子歿了,太子被關起來了。”
高無庸立刻朝著胤禛打了個千兒,一手支著地,利落地回了這麼一句。
胤禛面色微微一變,最後卻微微掐著手裡那一串佛珠,道:“可知皇阿瑪什麼時候迴鑾?”
“尚在準備,具體時日不曾知曉。”
太子被關起來了?
關起來,又是個幾個意思呢?
胤禛也摸不準。
年羹堯這是回京述職來了這裡,方才瞧見高無庸,也知道這裡有四阿哥在談事兒。
胤禛看了一眼,便叫年羹堯在簾子外頭等著,才看向顧懷袖:“你找爺可有什麼事?”
顧懷袖將賬冊給放下:“您留下慢慢看,奴才給您送錢的。這會兒您這裡人多眼雜,奴才告退……不過……身為您的狗兒,奴才給您一句話,若是您像您腕上的佛珠一樣安靜,才是真好。”
說完,她這條胤禛養了十多年的忠犬,便直接掀了簾子出去。
年羹堯長身站在外頭,瞧見出來的是顧懷袖,忍不住一眯眼。
顧懷袖卻還想起初見年羹堯的時候,也不過一個毛頭小子,算算,她也是夠老了。
跟了四爺許久的奴才,自然不需要跟這個才跟著四爺的奴才停下來見好,顧懷袖帶著丫鬟便走了。
年羹堯皺著眉頭,只覺這女人行事越發乖戾,哪裡比得上自家妹子沉魚?
不過裡頭四爺有找,便不再多想,跟著進去了。
剛剛回到府裡沒多久,九月皇上鑾駕回來,還在途中就發了一道聖旨,廢去太子儲君之位,著令暫時禁足,待他迴鑾再與群臣細說。
皇上這一道詔書一發,整個京城都炸開了,朝野為之震動!
顧懷袖卻接到了張廷玉報平安的信,大事暫定。
她整個人一下坐會了椅子上,有些恍惚。
該是清算的時候了……
第二零五章 上路
康熙九月初回鑾,張廷玉自然也跟著回來了,顧懷袖瞧見他進屋的時候幾乎沒將他整個人給認出來。
風塵僕僕,人瘦得厲害,她甚至覺得他白頭髮都多了兩根,可偏偏張廷玉的眼神很亮,很明亮。
在他跨進屋門的時候,顧懷袖近乎以為他那一雙眼底的目光乃是出鞘的寶刀,亮得嚇人,又帶著森冷的寒氣。
可他進了門,往屋裡一坐,便將眼皮闔上,轉眼刀光劍影都熄滅了。
顧懷袖早知道了十八阿哥胤衸沒了的事情,太子被廢幾乎是這一個當口上傳回來的訊息。
有兩個多月沒見,顧懷袖看著張廷玉,只連忙叫人打水。
可她一低眼,便見到了張廷玉有些發腫的右手手指,伸手過去一握,只覺得僵硬無比,真要跟爪子一樣了:“你手怎麼了?”
張廷玉過了許久,才將胸中意平復下來。
他睜眼時,已經是光華斂盡,可剛剛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還殘留在顧懷袖的心底,揮之不去。
“十八皇子病逝,皇上訓斥了太子諸位阿哥,被氣得有些輕微的中風,右手不能寫字,只我跟吳什兩個幫著做事,李光地大人年紀大了,也熬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