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逢源面色一變,眼神閃爍了好一會兒。
他嘆了口氣:“人都說薑還是老的辣,當年我見著沈爺年輕,也沒放在眼裡,豈料我自己栽了這麼大個跟頭。您敢躲到我這裡來,豈敢沒個依仗?就算我當初再怎麼恨您,如今也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想殺你,又談何容易?”
殺了一個沈恙,下一個要死的就是自己。
這是一個需要同舟共濟的難關,而不是窩裡反。
廖逢源也不是什麼善良的商人了,都說是無奸不商,無商不奸。
他跟沈恙都不可能是善類,所以說話彼此坦白一些也是好事。
廖逢源不掩飾對著可畏後生的殺意,沈恙也完全不掩飾對這一位老前輩的鄙夷。不過是因為共同的利益捆綁,如今才可相安無事。
沈恙仰著頭,看著屋頂,忽然問道:“距離秦淮中秋燈會還有幾日?”
“五日。”
廖逢源不明白他怎麼忽然問這個。
沈恙笑了一聲:“月是中秋圓,人是中秋死,我就中秋來解決這些人好了,到時候少不得您來搭把手的。”
沈恙說得跟自己只有廖逢源這個朋友了一般,實則……
廖逢源信不過沈恙。
他在沈恙這邊答應了這件事,轉身出了這邊的園子,卻直接上了轎子,讓人抬著拜訪張廷玉去了。
將自己面臨的問題一說,尤其說了一句“五日後”,廖逢源心底有些忐忑,問他道:“沈恙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人一把鐵算盤扒拉起來,根本不知道在想什麼。
廖逢源是個局內人,相對來說,張廷玉一直是一種置身事外的狀態。
這一把火,怎麼也燒不到他的身上去的。
張廷玉給廖逢源斟了一杯茶,瞥了一眼門口,波瀾不驚道:“要沈恙跟廖掌櫃的死的,是索額圖跟太子……”
“噗!”
廖逢源嚇得直接噴了一桌,咳嗽個不停。
他還以為張廷玉開口就要跟自己分析一下如今的局勢,看看沈恙是不是有什麼貓膩,哪裡想到張廷玉一開口就是這麼可怕的話題。
廖逢源臉色都變了,看著張廷玉跟看著鬼一樣。
“廖掌櫃的何必這樣驚慌呢?”張廷玉笑得和善,似乎覺得廖逢源這樣的反應挺有趣兒,他溫聲道,“我又沒說是他們要來直接對付你們,只是發了話而已。您想啊,即便上面人不對付你,下面人也不高興啊。”
廖逢源將事情處理了,過河錢不收了,下面人怎麼辦?
太子那邊收到的孝敬也少了,還差點導致事情暴露,牽連到自己。
眼看著風聲鬆了,現在不高興了,就要開始找當初鬧事的人的麻煩了。
興許不是太子跟索額圖發話,可即便如此,當初跟過河錢相牽扯的大小官員也不會放過沈恙。
可又據說了,沈恙當初輕輕鬆鬆地答應了這件事,背後若沒個依仗肯定不敢這樣做。
“我想著,您也不必擔心太多……”
張廷玉自己說話把廖逢源給嚇住了,好渾然沒有這個自覺,他抬頭就喝了一口茶,勸廖逢源道:“我倒是開始期待中秋燈會了,您那邊借條船給我,到時候我與我娘子也出去看看。”
廖逢源徹底被張廷玉給哽住了。
這一個是一點沒把自己面臨的危機放在心上,一個是完全置身事外等著看熱鬧,卡在中間難受的也就廖逢源自個兒啊!
他算是明白了,搞來搞去,似乎就自己一個人是矇在鼓裡?
唉……
廖逢源嘆著氣,又套了幾句話,終究還是一個字沒套出來。
其實也不是張廷玉不告訴他,而是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