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後頭的一幫人,就看見了前頭步行回大隊的溫九鳳。
都是同一個大隊的,那黑黝黝的麻花辮,又白又細的脖子,格子衫和藏藍色土布褲子都遮不住的窈窕身姿,誰都不能認錯。
開始那個許是變聲沒變好的男人又湊到季天澤身邊,衝他擠眉弄眼,“嘿嘿……澤哥,你不想去縣城,是為了溫家那個小寡婦吧?”
季天澤自認脾氣還行,可天太燥熱,旁邊的又不會說人話,他忍不住一腳踹在那人腳踏車上,直接將人踹得‘哎喲’一聲歪在了土石路上。
周圍人都嚇了一跳,趕緊伸出腿撐住腳踏車停下。
後頭騎著車子回家的,被擋了路,只能跟著下了腳踏車,面面相覷。
好在他們這些人從小跟人茬架,農忙還得下地,身子骨都壯實,摔一下就擦破了胳膊肘和掌心,沒啥大事兒。
季天澤一腳撐地,一腳直接踩住那人腳踏車,壓著他不許人起來。
“不知道怎麼說人話?”平頭下深邃的丹鳳眸冷淡睨著仰躺的楊輝。
楊輝被季天澤冷漠陰翳的目光盯著,像被毛毛蟲掃過一樣,渾身都刺撓起來,心窩子也跟著縮得發疼。
他趕緊給自己嘴巴一巴掌,“艹,說禿嚕了,我再也不胡說八道了,下回澤哥你再聽見,直接抽我。”
他光顧著調侃季天澤了,忘了革委的威風。
萬一有蘭小兵或者不懷好意的往革委一舉報,說不定倆人就要揹著流氓和破鞋的名聲去遊街。
革委也許不敢招季天澤,但敢弄溫九鳳啊。
要讓人知道是他嚷嚷出去的,楊輝覺得,自己會被新民大隊姓溫的直接打死。
季天澤冷哼了聲,不動聲色掃了眼連頭都沒回的溫九鳳,發現擋了人路,直接扔了腳踏車在路邊,抽出支菸點上。
後頭人不敢湊熱鬧,趕緊蒙著頭從讓開的路往前衝。
季天澤兩年半前跟首都退下來修養的爺爺一起來到高新公社,很快就憑藉挺拔高大的優越外形,還有如魚得水的社會關係,成為高新公社六個大隊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只不過這道風景線過於桀驁了些,打起架來不要命。
不惹著他的時候,說話辦事兒也就只是冷淡了點,惹著他,他才不管你是誰,說翻臉就翻臉。
尤其是去年,有蘭小兵跑到位於新民村後山的幹休所鬧騰,拿季天澤死了很多年的俄羅斯血統外婆說事兒,差點鬧得他爺爺暈過去。
季天澤直接給十幾個蘭小兵開了瓢,最囂張的那個,直接被季天澤揍進醫院,躺了一個月。
而季天澤沒受到任何處罰,連蘭小兵的上級革委,都捏著鼻子當不知道的。
季天澤因此一舉奠定下了自己在高新公社無人敢惹的地位,這年代的人質樸熱情,老實憨厚的多,哪兒見過這樣的啊。
不能說他是二流子,人家自己憑本事,在公社的民兵隊當隊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