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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好好的宅院,即便向來容易積陰的西南角,也不該陰沉成這般模樣,這當中著實有古怪。
玄憫看也不看劉師爺一眼,便抬腳朝那間小屋走去。
痴傻的劉衝抓了抓頭髮,似乎沒想明白這客人為何好端端地要去自己房裡。他一臉茫然地站了一會兒,又彷彿碰見玩伴似的來了興致,摸著牆笨拙地趕了幾步,追上了玄憫。
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卻絲毫沒有需得穩重的想法,走起路來有些顛,哪怕是想和玄憫並肩也極不安分,忽而領先幾步,忽而落後幾尺。目光倒是十分專注,從頭至尾,都盯著玄憫的腰間,像是看到了什麼稀奇玩意兒似的,眼珠子一挪都不挪。
這傻子看的不是別處,正是暗袋口。
趴在那裡的薛閒被他看得毛都要炸了,渾身不自在。偏生他躲閃不及時,此時想縮也縮不回去了。總不能在這傻子盯著的時候動起來吧?嚇哭了事小,他要是一時激動情難自已,幹出點什麼攔不住的事情,那就有些不太妙了。
屋子不遠,玄憫身高腿長,片刻間便走到了屋前。
從薛閒的角度,剛好從半開的門裡窺得了三分景象,登時被驚了一跳。那門邊堆了成山的泛著黃的東西,乍一看是金元寶,再多看兩眼就會發現,那根本不是貨真價實的金元寶,而是紙折的。
就是那種油黃紙皮,折來燒給死人的元寶!
薛閒正驚訝著呢,一直在玄憫身邊跟前跟後的劉衝突然開了口:“嗯……這個我能玩麼?”
他說著,還指了指玄憫的腰。
玄憫垂目掃了眼自己腰間,一時沒反應過來劉衝所指何物。
“黃紙。”劉衝再度指了指。
這回玄憫看清了,他指的是自己暗袋口趴著的那個紙皮人。
薛閒:“……”什麼玩意兒?!這傻子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不是?頭足鱗角的真龍都敢玩!還活不活了?
傻子能知道什麼呀,紙皮這種東西,到他手裡兩下就能扯劈叉,一個不小心能撕成八瓣兒!
薛閒想象了一下,頓時覺得不可言說之處泛起不可言說之痛,頓時也顧不上更多了,縮了一隻手回暗袋,隔著白麻狠狠掐了禿驢一下,心道:你敢送出去我上天入地都不會放過你!
玄憫:“……”這孽障怎麼能這麼皮?
金元寶(三)
薛閒生怕禿驢駑鈍,僅僅這麼掐一下還不能完全領會其深意,於是他趁著傻子劉衝挪開目光的時候,不動聲色地翻轉了一下,讓紙皮畫著臉的那面朝上,點了墨的眸子就這麼直勾勾地瞪著禿驢。
畫畢竟不如真人生動,何況薛閒這丹青水平混個“尚可”的評價就頂了天了,離出神入化實在有些遠。是以這眸子也就比真人少了大半的靈性。
玄憫被掐得有些重,便涼涼地垂了目光,原是想警告一下那皮上天的孽障,誰知剛巧對上了暗袋口那雙畫出來的眸子,當真是猝不及防。
這翻肚皮朝天的模樣,配上那無甚表情的一雙黑眼,頗有種“死不瞑目”的架勢。
玄憫:“……”
他這一路上,主動收的妖鬼孽障算不上多,但也絕不少了,大多都是收前桀驁不馴,收後畢恭畢敬,老實待著誠惶誠恐,直到被度化。像薛閒這種被收了還不安分,甚至不把自己當外人,動手動腳一刻不歇的,還是頭一份。
玄憫總覺得這孽障一言一行頗有些“濃墨重彩”的意思,一個人就能演上一齣戲。
他目光在那張紙皮面上一觸即收,旋即伸出兩根手指,將那紙皮從暗袋中夾了出來。
薛閒:“……”我跟你沒完!
玄憫的手指著實不像個混跡於市井街巷的人,筆直瘦長,乾淨得仿若從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