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過汙穢。不像是山間僧廟裡長大的,當然,也更不像野僧,倒像是某些養尊處優的王公貴族。
不過此刻的薛閒並不曾注意,也沒那工夫注意。
玄憫兩指夾著紙皮朝劉衝面前送了一寸。
薛閒:“……”日後招雷我一定追著你劈!一日不落晨昏定省地劈!
“這個?”玄憫淡淡地問了劉衝一句。
薛閒:“……”不把你這禿驢劈成焦皮的我就改叫“四腳長蟲”!
“嗯。”劉衝用力點了點頭,又露出了一個有些痴愚的笑。
薛閒:“……”你笑個屁!
眼看著傻子就要抬手去接那張紙皮了,玄憫卻搖了搖頭,依舊一副無波無瀾的模樣,道:“不可。”
算你識相。
在心裡咆哮了半晌的薛閒陡然鬆了口氣,原本繃著的紙皮瞬間耷拉下來,軟塌塌地掛在玄憫指尖,從半癱直接變成了全癱。
劉衝格外認真地看著玄憫,又點了點頭,表情卻有些遺憾。他一點兒人情世故都不通,也不知“委婉”或“藏掖”為何物。就那麼把遺憾二字直白地放在面上。
痴愚的人,一舉一動都比常人慢一分,少些靈巧,卻又多一分力氣。盯著人看、說話咬字、亦或是點頭搖頭,都格外用勁。
笨拙,卻尤為戳人心肺。
薛閒爛麵條似的掛在玄憫手指間,目光從劉衝面上一掃而過,便不再看第二眼。他覺得這傻子大約有毒,能把人毒得跟他一樣傻,他怕自己再多看上兩眼,就會一個發癲親自蹦進傻子手裡。
那樂子就大了!
不過讓他暗自稱奇的是,禿驢好像比這傻子還要直白,非但全然無視傻子那一臉遺憾,還毫不客氣地抬腳要進傻子的屋。
好在進門前,那禿驢又勉強記起了“禮儀廉恥”這東西,衝傻子點頭示意了一番。
薛閒:“……”多說一句話大概能死,這傻子要能明白點頭的意思我跟你姓。
他這嘲諷的嗤笑還沒落地,劉衝已經先一步回到了屋裡,一臉高興地衝玄憫招了招手道:“進來!”活像個找著玩伴的孩子。
薛閒:“……”
他牙疼地撇了撇嘴,心說我要不還是老實掛著吧。
這孽障在玄憫手裡起起伏伏好幾次,終於勉為其難地安分了下來。
半開的屋門被劉衝一把推了個全開,屋內的景象便毫無遮掩地落進了幾人眼中——那油黃色的紙元寶遠比薛閒之前所見多得多,不止是門邊,一眼掃過去,整個屋子裡甚至沒有幾塊能落腳的地方。
劉師爺似乎頗為糟心,一看見他這大兒子屋裡的模樣,就面色不渝地扭過頭去。他絲毫沒有要進屋的打算,獨自站在離門一丈遠的地方背手等著。
他大約頗為煎熬,一方面期望玄憫幫他調一調宅院的風水,另一方面又想把這同樣不通人情世故的和尚轟出去。
但凡懂得看人眼色的,這時候都會稍作收斂,以免攪得不甚愉快。
可無奈這和尚不懂。
何止不懂,他根本連看都不看旁人一眼!
劉師爺差不離要氣死了。
他愛站哪兒站哪兒,玄憫自然是不會管的,他就是一竿子撇到十丈遠的地方杵著,也不妨礙玄憫進屋。
劉衝這屋子佈置得甚為簡陋,一點兒沒有師爺府大公子的樣子,說是個小廝房也不為過。攏共不過一張四仙桌,兩把木椅,以及一張相較於劉衝而言,有些窄小的床。
這屋子本身不過是巴掌大的地方,蝸舍荊扉,偏生還裝模作樣地在當中隔了一道,將床與桌椅分在了兩個半間裡,便顯得更加逼仄。
屋內所有物什都不知用了幾年,灰撲撲的格外老舊,黯淡無光。唯一的顏色,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