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霖圓瞪著眼,負氣道:“什麼蠢話,本座有什麼不敢想……”
話沒說完,面頰一陣癢癢,像小蟲爬過,景霖抬手抹臉,指縫間水痕溼亮,不知哪來的眼淚。
……
……沈白隕落了。
大約是心口那處,太疼了。
太疼了,疼得令他詫然。
疼過剝皮抽筋,疼過割肉剜心,連骨化之痛亦不及其萬一,分分秒秒,如墜無間。
不能想,不敢想……他卻偏偏要想,偏偏願想。
想,拼命想,頂好活活疼死,一同隕落。若能復生,便一同復生,若人間淪陷,便一同沉寂萬年。
在悲痛而亡前,景霖那具內丹成灰、衰微到連一根手指都難再活動的軀體陷入昏死,再一睜眼,前塵往事已被滌盪得乾乾淨淨,像是腦子不許他想,要用渾噩混沌將他保護起來,瘋瘋傻傻也好,見面不識也罷,肉身是遭本能馭使的蠢物,只想活著。
……
沈白一把攬住他,哄孩子一樣,一下下捋著那片清瘦的背,悄聲道:“我回來了。”
景霖像戳破口的淚袋子,不知怎麼,就是停不下來,下頜抵著沈白的肩,茫然地、愣怔地淌著眼淚。
“竟有此等怪事,難道是眼珠成精……”雙臂都被沈白箍住了,不方便抬手,景霖小貓兒似的晃著腦袋在沈白肩頭蹭臉,蹭得衣料、面頰,盡溼漉漉的。
“嗯。”沈白不反駁,柔聲應著,隨他編。
“要麼是眼睛壞了……定是成天瞧你,辣壞了本座的眼睛。”
“嗯。”
“嗚。”極短促的一聲嗚咽。
“……”
“……不知為何,莫名悲從心來,與你無關,切莫自作多情。”那人定了定神,又這麼說。
“嗯。”
“嗚。”
沈白輕輕笑了。
他再也不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龍龍令我淚灑鍵盤QAQ……
第55章狼愛上羊(十二)
傍晚五點半。
沈白在落地鏡前最後一次確認形象,門外司機已等候多時。
參加晚宴,沈白穿著考究。一身定製西服,面料是美利奴羊毛混紡鑽石粉特製絲線,有紙醉金迷的奢華光澤。腕間搭配色調輕柔的珍珠母貝袖釦,不會因貴重而顯得老氣,整個人英俊得令人目眩神移。
沈白對鏡調整領結,眼尾隱約掃到遠處一團影子。
八成是景霖。他不動聲色,佯作看錶,待餘光確認無誤,才猛地抬頭,視線筆直射向樓梯。
壁燈沒開,景霖黑黢黢地蹲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段,仗著臉盤小,幾乎把臉嵌在樓梯欄杆間,賊貓似的偷看他。兩股視線撞個正著,景霖驚得一顫,拔臉溜上二樓。
沈白樂了,緩步走上二樓,給景霖預留出裝模作樣的時間。
果然,等他走上去,景霖已沒事兒人一樣背對房門躺在次臥床上了。
“陪我去吧。”沈白立在床邊,心知他想去又不肯說,便溫聲哄誘,“不是什麼正式場合,就當去吃飯……我給你備過幾套成衣,先湊合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