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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上的人漸漸散了,柳云溪最後才走出來。
少年在身旁嘀咕,“你家裡的下人真沒用,竟然會讓旁人在院子裡又吵又鬧。”
“我父親是個好脾氣,買回來的下人也多是些老實人,他又念著兄弟情誼,總不捨得與叔父家斷了。”她看著漸漸關上的大門,平靜地說,“我管家不過兩年,也是這個月才對叔父家硬氣起來。”
上行下效,下人們看了主家對叔老爺家寬容了十幾年,自然也跟著學,府里長時間的風氣,不是花個把月就能扭轉過來的。
沈玉衡看著少女臉上平靜的表情,偷偷伸出手去,在她手背上勾了兩下。
微癢的觸感抓回了她的注意,柳云溪低頭看去,就見少年慵懶地靠在她肩頭。
認真道:“等我進了家門,替你好好收拾他們。”
聲音不大,可院子裡還有下人呢。
還沒定親,就想著進門後的事兒了。
柳云溪清咳兩聲,移步去後院,轉移話題問:“先前帶你回來時,沒發現你身上有什麼玉牌啊。”
“我剛去拿的,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少年在身旁步步緊隨。
“拿?”柳云溪不解。
他先前說有事要處理,難道是去拿玉牌了?可這東西,是說拿就拿的嗎?
懂得她的疑慮,沈玉衡寬慰她:“你放心,這也是我在外常用的一個身份,算不得做假。”
常用的一個身份——
他還有多少身份,有多少秘密。
本以為他只是個不得疼愛才變的冷漠陰狠的可憐人,沒想到是她見識的少,看不到他背後還隱藏著更多不同的面孔。
像她院子裡那叢山茶,最為人關注的只是盛開時的豔紅,卻容易忽略植根在土壤中,蔓延交錯的花枝。
柳云溪邊走邊想,眉眼輕鬆,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少年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臉上的笑意,好奇問:“怎麼突然笑了?”
“只是覺得挺有趣,我竟然會跟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私定終身。”
權衡利弊,貪圖美色,一時衝動,種種因素讓她選擇了沈玉衡,即使他身上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她還是選了他。
聽到她說“來路不明”,沈玉衡有些心慌,激動的挽住她的手臂,抱在懷裡。
“不許後悔,我們已經約定好了,現在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他說的急切,柳云溪故意逗他,“怎麼會來不及?”
少年想不出多麼動人的情話,抱緊她的手臂,笨拙道:“我已經認定你了,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你才多大,才見過多少人,就能這麼肯定?”柳云溪輕笑著,撩了下他額前的碎髮。
“我……”沈玉衡一時語塞。
他很想告訴她,自己有過上輩子,在那一生,他像塊汙灘裡的爛泥,被人踐踏慣了,從不敢仰望天空。卻在感受到她給的一絲溫柔後,日夜期盼,那道光能夠再次照在他身上。
可是他受制於人,早已身不由己,更沒有勇氣走到她身邊,蹉跎了歲月,連佳人一縷香魂都留不住。
他見過很多人,經歷過很多事,心一天比一天麻木,眼睛也再分辨不出親疏忠奸,只有一捧一捧的鮮血,不絕於耳的悲鳴,常伴苦夢。
忘不掉的驚鴻一瞥,心心念唸的軟語輕言。
受盡思念的折磨,他仍然不懂這份感情,是佔有、嚮往,亦或是想要守護,想要陪伴。
無論這份心情是因何而生,為何長存,他都只想和她在一起。
千言萬語,匯做一句。
“反正我就是,非你不可。”
聞言,柳云溪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