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的飯桌上,小丫頭們已經開始布膳,而原本空蕩蕩的地方,也進來了許多人,看到譚氏出來,一群女人和孩子便立即親熱地請安。
唯二沒有向譚氏請安的,是兩個長相有五六分相似的男人。
一個是威遠伯沈問知。他看上去五十來歲,鳳目高鼻,白麵微須,身著玉帶蟒袍,腳蹬黑緞朝靴,頗有幾分威儀。
而沈問知身邊的年輕人,則更是令人眼前一亮。他有著同沈問知如出一轍的鳳目高鼻,五官卻又比沈問知更深刻精緻,且身形高大,如崖上青松直立,偉岸卻不粗糙,端的一副好皮囊。這年輕人,正是威遠伯唯一的兒子沈承宣。
沈承宣身著常服,沈問知卻是穿的朝服,一看便知是剛上朝回來。
只是,以沈問知的官職,上朝卻還輪不著他。他能上朝,憑藉的不是自身的官職,而是威遠伯這個爵位。
譚氏原本還沉著臉,出來一見丈夫兒子,當下不顧得找宜生的茬,也沒搭理姨娘們的請安,只一邊吩咐著丫頭擺飯,一邊面帶急切地朝父子倆迎了上去。
「老爺,怎樣了?」她伺候著威遠伯脫下朝服外衣,臉上帶著些焦急地問道。
威遠伯笑著摸了摸頷下短須:「摺子已經呈上去了,八/九不離十。」沈承宣臉上也帶著笑,那笑襯得他越發顯得俊眉朗目。
譚氏大喜,雙手合攏,朝北拜了三拜。
北邊,是皇宮的方向。
原來是這樣……
幸好是這樣……
鬆口氣之後,立刻又喊了個小廝,如此云云吩咐一番,那小廝便飛快地向伯府奔去。
人群卻突然又起了喧譁。
「咦,那不是伯府的馬車?不知道是府裡的哪位?」有人叫道,人群便齊齊往那兒看去。人群外圍,一輛馬車正向大門駛來。已有熟悉伯府的人認出,趕車的正是伯府的馬夫。
「少夫人,怎麼辦?」紅綃臉色蒼白地問著。
那婦人似乎想讓四周的人都聽清似的,聲音極大,她們即便不在跟前,卻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少爺的孩子……不管是私生女還是以前的侍妾所生,對少夫人來說,都鬧心。
宜生沒有說話。
她居然忘了。
居然忘了還有這一出,忘了還有這些人。
馬車的簾幕很厚,她看不到那些人,但卻聽得到聲音,那個女人的聲音。
虛張聲勢,彷彿末路窮途,事實上也的確是末路窮途,所以用這樣最難看的方式逼得伯府認下這個女兒。然而即便拼命圓謊,卻還是漏洞百出。
孫義慶一家五年前被滅門,可那孩子卻已經十一二歲了。那麼,孫義慶死之前的起碼五六年,為何不給伯府送信,告知母女倆的存在?
如今眾人粗粗聽著,未及細想,所以才能讓她糊弄過去,但只要人一引導,或者回去稍加思索,就會反應過來。
不過,或許這也正是那個女人的目的。
留下漏洞,未嘗不是給自己留下後路。
不過,那跟她都沒關係了。
「不用管,回府吧。」她稍稍掀起車簾,對著簾外的曹升道。
「哎!」曹升應了聲,可看到門前那一堆堆的人,卻又犯了難。
伯府有幾個門,大門旁邊有個小小的角門,供門房和下人出入,只是又矮又小,只容一兩人透過,馬車是過不去的。東西兩邊還有側門,卻也是隻供人出入,車輛過不去的。所以平常府裡主子們出府坐車坐轎都是走正門。可如今,正門被堵住了。
宜生自然也看到門前的光景。
」走後門。」她說道。
後門倒是寬敞,容得下馬車透過,但是,後門一般是瓜果蔬菜日常所需的大宗採買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