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一時衝動,便裝作從外面剛進來的樣子,後面的事兒……爺您都知道了。」
說罷,靛藍又偷偷瞅了瞅沈問秋。
沈問秋面色淡淡,惜字如金地回了個:「哦。」
哦?
哦什麼哦?
靛藍心裡猛翻白眼,直想掐著自家爺的脖子讓他多說幾句話來。
☆、26|251
打發走紅綃綠袖,關上房門,宜生才想起還沒給七月洗澡。浴房裡洗過的水還沒倒,若要再洗,便需得下人提水來,她自己可沒那個本事提那麼重的水桶。
「七月,」她蹲下身,平視著七月,歉疚地道,「阿孃不舒服,七月今天不洗澡了好不好?」
七月眨了眨眼,忽然叫了聲,「阿孃。」
叫過這一聲,便撲倒宜生懷裡,卻不是讓她抱,而是湊近她的臉,嘟著紅潤潤的小嘴巴親起了宜生。她親地沒有一點章法,小雞啄米般,一下一下地胡亂落在宜生臉上,觸感溫溫軟軟如同熱乎乎的糯米糰子。
「阿孃、阿孃……」七月一邊親著,一邊又叫了幾聲,聲調卻不大平穩,像是有幾分急切,又有幾分憤怒。
宜生的淚忽然「唰」地流了下來。
「七月,娘沒事,娘沒事,七月不用擔心……」她張口,眼淚流地更加洶湧。
七月只會叫阿孃,但她不傻,她會心疼阿孃,會因為阿孃被欺負而憤怒,她只是說不出來。但沒關係,她懂,她能聽懂她沒有說出的那些話、那些心疼和那些憤怒。
這樣的七月,讓她怎麼捨棄。
她總想活得暢快,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可前世不能,是為了七月;今生亦不能,還是為了七月。
只要活著,就無法像死了那樣暢快,就總有無數的束縛和牽絆,且根本無法割捨。可是,縱然無法像死後那樣暢快,也不能再像前世一般。
起碼,不能再像這次一樣,軟弱無力,任人掌控,完全無法反抗。
如果無法甩掉束縛,那就砍斷它。
七月還在沒頭沒腦地親著,宜生卻已經破涕為笑,她擦了擦臉上的淚,又拿乾淨的帕子擦了擦七月因為親她而沾染上水跡的臉,然後便牽著她去睡覺。
脫衣睡覺時,卻發現七月手裡拿著個東西。
是一隻船。一隻小巧玲瓏,只巴掌大小,七月一手便可抓握的船,或者說船的模型。船模由上百個乳白色木質小塊拼成,木塊還泛著淡淡的香氣,似乎是某種香料製成,而那些木塊之間並不是用鰾膠相粘連,而是完全藉助木塊之間的結構差異拼湊而成。
船模雖小,構造卻不簡單,反而是一艘構造頗為複雜的雙層樓船,不僅有倉有室,更有飛廬、雀室、女牆等,巴掌大的東西上匯聚了樓船上的所有重要部位,最小的木塊部件幾乎只有米粒大小,端的是巧奪天工。
見宜生注意到手中的船模,七月臉上露出高興的神色,她朝屋裡瞅了瞅,便利索地爬下床,蹬蹬蹬跑到放了茶水的桌案前。宜生不知她要做什麼,只得下床走到她身邊。
七月翻起一個較大的瓷杯,抱起水壺,往那瓷杯裡到了大半杯水,倒完又仰著頭看了看宜生。
宜生此時已經知道她要做什麼了,便笑著,鼓勵性地摸了摸她的頭。
七月便又高高興興地將目光轉到茶杯上,她小心地拿著那隻船模,將船模放在茶杯上方,然後輕輕將其落在茶杯中。
茶杯雖不大,但卻恰好能容納下船模,還能餘下一些空隙,而那玩具一樣的船模落了水,居然也不沉,就那麼飄在水面上。
見船模成功浮水,七月臉上高興的神色便更深了,她看向宜生,兩隻大眼睛彎成了月牙。
看,它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