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響起管美筠讀信的聲音:“親愛的茗:近來我在訓練間隙讀到林先生翻譯的國外作家莫泊桑的《巴蒂斯特太太》,發現原來女人的不幸哪怕相隔萬里之遙,國籍語言也全然不同,遭遇的不幸卻並無不同。”
“在你身邊的時候,我總像迷路的人,痴戀著你,失去了思考能力,只醉心於愛你這件事情,分別之後,枕邊常放著你的文章,閒暇時候讀一讀,透過這些文字觸控你純潔無暇的靈魂,憂你所憂,喜你所喜……”
“親愛的茗,你有敏銳的目光,慈憫而柔善的心腸,對女人的權利也有諸多超前於時代的主張,也許這些言論不會被很多頑固的人接受,他們會對你有所阻撓,會對你抨擊,恨不得把你打倒在泥地裡,然而我明白,新舊思想的鬥爭總是此消彼長,終有一天霧霾會散去,而我們能看到海上明月,山澗紅日……”
“昨夜又夢到了你,醒來之後惆悵不已。安穩的生活太過遙遠,我曾經夢想能夠與你儘快組成家庭,生兒育女。然而想想有一天我的女兒要面對人世諸多苛刻歧視,頓時心疼不已,又生出奮鬥的豪情,並且為有你這樣的靈魂伴侶而高興。……想你的阿越。”
“另附手抄版林先生譯作《巴蒂斯特太太》,望我可愛的阿茗能夠以凜然的姿態面對世界,因為在這世界的某個角落裡,總有人做著同你一樣的事情。愛你。吻你萬千。”
管美筠搓搓胳膊:“阿茗,章啟越都快把人雞皮疙瘩刺激出來了,你們平時就夠膩歪了,沒想到信裡面也一樣。”
她翻開下面的紙,開始替顧茗讀《巴蒂斯特太太》。
馮瞿沉默的坐在那裡,心中生出無限挫敗感。
今天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顧茗鍾情於章啟越,不是沒有原因的,好些地方他就比不上這小白臉。
章啟越理解顧茗的所思所想,並且以此為榮,支援她為此而努力,甚至連未來都設想過。
他跟章啟越對於好父親的定義也截然不同。
章啟越認為這個世界對女子太過苛刻,甚至連想象之中的女兒都心疼,假如這件事情落在馮瞿頭上,他唯一的想法便是:老子的女兒難道還怕人欺負?
事實上,容城大帥府裡的小姐未必過的事事如意,終究還是被這世道所左右。
管美筠還在朗朗讀著,她的聲音圓潤柔和,如今帶著點微微的沙啞之意,房間裡的幾個人聽著章啟越寫給他最心愛的姑娘阿茗的信,各自思緒翻飛。
寫信的人大約是滿懷喜歡與思念,可是他不知道心愛的姑娘此刻生死未卜,拜讀他這些信的都是旁觀者。
他們兩人在信中似乎無話不談,他說:“你上封信中說自己有時候總有種空茫茫的感覺,猶如在雲霧之中行走,心無所寄。我懂你的意思,除了伴侶之間的愛情,朋友之誼,人總要有安身立命之所,那是超越庸常世俗的精神寄託,用以打敗、對抗庸常世俗的人生,消解瑣碎生活的疲累煩惱。
親愛的茗,我們的身體在世俗之中做著平凡的事情,不知道意義何在,心卻在外流浪。有時候我也會迷茫,不知道自己破門而出非要去學習航空有何意義?然而立志久矣,面對危亡的國家,總想要做一個有用的人,哪怕貢獻出螢火之光,也希望那是於國於家有意義的。
你總說自己寫文章是一種謀生的手段,然而那只是一種謙詞,更多的時候我覺得那是在貧瘠的土壤裡撒下種子,總有一日會破土而出,長成參天大樹,替後人遮蔭……
最近認識一位朋友,他說一個民族的消亡,從民族文化開始,深以為有理。然而我文化修養淺薄,非要仰賴親愛的你,你不會嫌棄我吧?”
談到航空,他在信中寫道:“我們航校的美國教官雖然刻薄無禮,傲慢自大,然而他有自大的資本,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