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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一樣,從根子上,就完全完全不一樣。
“是的,他們說錯了。”方朝清輕聲道。“我也錯了。”
錯在太天真,錯在哪怕明明早已察覺到不對卻還自欺欺人地騙自己,仍舊將崔相當成往日心中那個完美無缺聖人一般的模樣,而不是深思自親自接觸以來屢屢產生的違和感。
崔相從不是君子,從頭到尾,只有他傻,還以君子之禮待之。
人人皆稱他為君子,他也向來以君子之道律己,可在崔相眼中,他這樣的“君子”,大概便約等於傻子吧。
“既然如此,請讓我隨您一同回京吧。”方朝清俯身作揖。
崔相挑了挑眉。
方朝清低著頭:“既然以那女子為餌,那計都的人便有可能再出現在京城——若是如此,請讓我協助您擒下計都。”
崔相一愣,隨即頷首。
“不錯,這才是我的好女婿。”
方朝清的頭更低了。
——
方朝清跟在了崔相車駕的後面。
前面車廂裡,侍女將銀鉤放下,車廂便又恢復一片陰暗和靜謐。
崔相也不看書了,手指在侍女剛調好的香爐上游移著,將飄渺的白煙攪碎,清冷的香氣便瀰漫了整個車廂。
“說是要幫我擒下計都,其實還是想去見那姓甄的女子吧。真是的,一口一個相爺一個我的,連岳父和小婿都不叫了。不像話,怪不得珍娘受不了了。”
“女色誤人啊。這樣說來,我倒也想見見那姓甄的女子了,似乎是在太后宮裡見過的,當時倒沒注意長什麼模樣,能引得我這女婿這般魂不守舍的,想來定是個難得的美人吧……不不,也說不準,我那女婿倒不是太看重女人顏色,不然也不會忍到現在才動了異心。”
“可是,我又上哪裡去見她呢?”
“年輕人,還是太天真哪,聽到什麼就信什麼……”
他低聲絮絮地說著,眼裡始終含著笑。
而一旁的侍女,則無論他說什麼都毫無反應,彷彿聾啞一般。
收屍
甄珠低著頭,嘶啞著嗓子向包子鋪老闆買了兩個包子, 接過包子, 不顧熱燙, 便略顯粗魯地張嘴咬了一大口, 剛出爐的包子還散發著白濛濛的霧氣, 映得她枯黃的臉色和遍佈臉頰的斑點都不那麼難看了。
嘴裡嚼著包子, 她狀似不經意似的往街角一瞟,旋即便又低下了頭。
街角站著兩個身著短打的年輕男人, 貌不出眾, 扔到人群裡就找不著的那種,但身材俱是勁瘦有力, 是習武之人的身材。
他們已經在街角站了好一會兒,不停變換著位置, 但總體活動範圍卻從未出這條街,看上去似乎在不停忙碌,仔細一看卻根本就是在無所事事——或者說唯一在做的事就是不斷打量過往的行人。
三兩口吃完一個包子, 另一個用油紙包上揣懷裡,甄珠越過人群, 往下榻的客棧走去。
走到一半,便與那再度變換位置的兩人幾乎擦肩而過,兩人的視線在她臉上掃過, 看清她的模樣後, 視線便一秒都不停擱地,再度快速掠向其他路人。
甄珠低下頭, 匆匆往前走。
到了客棧,進了房間,她鎖進了門,背靠門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是在三天前,去城外亂葬崗想為計玄收屍時發現不對勁的。
因為之前那次莫名其妙的謀殺,自從計玄離開後,她便一直很警覺,來湯陰的路上更是因為不放心車伕,一路都是喬裝,用黃連等藥粉將臉色染黃,點了許多麻子,眉眼也用眉筆畫地與真正的模樣大相徑庭,往日不曾注意的身遭動靜,自那之後更是時時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