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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熒燭光裡,女子穿著簡單的衣裳,挽著簡單的髮髻,脂粉未施,然卻比白日裡重灌打扮更美。
明明五官都還是那模樣,卻因為沒有了脂粉的掩蓋,那眉梢眼角便彷彿活了起來,蹙眉眨眼,不經意地便散發著旖旎的嫵媚風情。
便連年紀,看著也比“打扮“後年輕了許多。
太后恍惚著,有一瞬間,幾乎將眼前的美人與方才所看圖畫上的美人重合。
風情萬種,搖曳生姿,相似的不是皮相,而是那渾然天成的風情和氣質。
著實是個美人兒,且是個有著後宮女人少有的鮮活風情的美人兒。
後宮的女人,之前便是再美,再風情萬種,在這宮裡待久了,那風情便也都消磨了,化作一成不變的規矩和禮儀,笑容的弧度都恨不得是一樣的。
自然,也有不甘願風情被消磨的,只是,那種人基本早死了。
尤其在如今這個小皇帝還沒成人,後宮女人全是先帝遺妃的時候。
便是那些進宮的貴女命婦們,因為入宮前繁瑣而漫長的教導,也幾乎個個都被教導地模子美人般,畫著濃重的妝,說著不出錯的話,一舉一動都合乎皇家禮儀。
便像甄珠之前那般。
人人都戴著一張假面,人人都不肯露出真容。
然而此刻——
或許是因為沒有了濃妝的掩蓋,或許還因為早早起來腦子不甚清醒,甄珠不僅面容鮮活,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平日裡那般滴水不漏。
彷彿摘下了假面一般。
也是,能畫出那種圖的“風月庵主人”,又怎麼可能真是個循規蹈矩、毫無趣味的女人呢?
太后看向銅鏡裡自己的模樣,嘴角噙笑,道:“甄畫師,抬起頭來。”
甄珠不明所以地抬頭。
太后看著她,以從未有過的認真。
而甄珠赫然也已經意識到妝容的問題,她心思急轉,眼簾微垂,一副誠惶誠恐地模樣道:“昨日睡得遲,起晚了,來時便來不及妝面,還請太后恕罪。”
太后看著她,許久沒有答話。半晌,唇間才逸出一聲輕笑。
“甄畫師,你以後還是不妝面地好。”
“本宮看著,你這不妝面的樣子,卻比妝面的樣子更好看呢。”
不捨
“甄畫師,以後就這樣吧。”太后道。
甄珠檀口微張。
太后臉上的笑卻忽然收斂了,斜斜地倚在妝臺:“那麼,開始畫像吧。”
甄珠只得把驚訝吞下去,重新將目光看向畫紙,只是,在落筆的一剎那,卻猶豫了。
而太后也在此時再度開口。
“甄畫師,本宮的時間不多,你要珍惜時間啊,因為——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
甄珠的瞳孔陡然緊縮,看向太后。
太后正笑吟吟地看著她。
甄珠低下了頭,握緊手中的畫筆。
——
寢殿裡燃了香,細長蜿蜒如盤蛇,香灰已積了半隻香盤,和暖馥郁的香氣燻得人昏昏欲睡,然而,此時殿內卻無一人有睡意。
太后不再說話,甄珠也靜默著,侍立殿外的宮女更是不會發出一絲聲響,滿殿便只剩下畫筆在紙上摩擦的沙沙聲。
下筆前,甄珠思考了很久,然而開始畫後,落筆卻很快,如疾風驟雨般,目光專注地盯著畫紙,卻只偶爾才望一眼太后。
太后倚在妝臺,不像往常那般還要同時處理政務,而是難得地完全無所事事,只百無聊賴似地坐著,任甄珠打量。
很快,雞鳴三遍,五更天到,曙色漸漸侵上窗臺,絲絲縷縷的晨光如水銀瀉地,將殿內由燭火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