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族之境,採摘草藥。
宋鳴珂心底如這冬月的冰雪般寒意徹骨。
連霍睿言也被說服了,認為此事勢在必行?
那她和宋顯琛的抗爭,還有何意義?
悵然立在蕭瑟寒風中,她細閱霍睿言筆下的每一個字,忽然讀懂他的無奈和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心。
——他另有安排。
當下,宋鳴珂命人僻出一處殿閣,請上木族的長公主蓮楨。
然而,蓮楨並非獨自前來,她身後跟隨著五族入宮覲見的三十餘人,雙手交疊於胸口,躬身行禮,“參見陛下。”
“免禮。”
宋鳴珂的目光悠然掃向每一位五族使者,但見他們年長者不過兩三人,其餘多為青壯年,氣定神閒,不卑不亢。
她雖不喜蓮楨用祝壽的方法直接向太后要人,卻理解對方的策略。
若非她顧左右而言他、對蔻析胡攪蠻纏,蓮楨或許無需出此下策。
“蓮楨長公主,”宋鳴珂淡淡發聲,“你和你的族人口口聲聲說,元醫官是木族人,且盜竊了機密,有何憑證?如若朕把他交出,你們會作何處置?”
蓮楨似聽出她口吻略有鬆動,拘謹神色有了一絲緩和。
“一旦元醫官與我們當面對質,陛下自可獲得憑證。至於作何處置,此為五族內部仍需商議的問題,懇請陛下原諒,蓮楨無法予以答覆。”
宋鳴珂直視蓮楨明麗的容顏,眼底掠過黯然,“朕不曉得元醫官究竟做了何事,但他在朕身邊悉心侍奉多年,朕不希望你們過分苛責於他。”
蓮楨杏眸微睜,似是大感驚訝,躊躇未定。
宋鳴珂又道:“朕座下的醫官們對五族秘境的奇花異木、靈藥仙草嚮往已久,一心想赴貴境尋訪草藥,還請長公主給予便利。”
蓮楨與身側兩名綠衣人對望,小聲談論了幾句,方道:“只要陛下將元醫官放歸,這些事都好商量。”
宋鳴珂乍然聽她改口說“放歸”,心下異樣感頓生。
話說到這份上,主動權仍掌控在宋鳴珂手中。
略一思索,她沉聲發令:“把人帶進來吧!”
此言一出,五族人無不喜形於色,綠衣人幾近要落淚。
半盞茶時分後,霍睿言親自帶領一身淡青袍裳的元禮信步而入,攫取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掩映燭火下,霍睿言昂藏挺拔,儒雅清俊;元禮稍顯清瘦,眉宇間穆若和風。
這曾是宋鳴珂身邊最矚目的兩道風景,再次目睹二人同行,她驀然記起那一年抵達保翠山行宮前,他們一左一右扶她下馬車的場景。
當時她落落大方地搭上兩人手掌,霍睿言的手立馬變得滾燙,而元禮的手則異常冰涼。
時隔多年,她才明瞭,二表哥之所以熱血沸騰,是因為他心裡有她;元禮冷涼如秋霜,緣於藏了太多秘密。
元禮先朝宋鳴珂執禮:“微臣元禮,叩見陛下。”
“元醫官,”宋鳴珂斂定心神,幽然道,“這幾位是來自五族的使臣,他們說……你是多年前從五族私逃出境者,此話當真?”
元禮清眸微垂:“的確如是。”
五族人一眾譁然,目不轉睛打量他,蓮楨雙目含淚,嗓音發顫:“栩君,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