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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罌篇 她是嗆人的小辣椒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我不敢直視昭昭。
也許是她常常穿著熱褲在家裡走動,用她修長勻稱的腳踹開我的拖鞋,亦或是微微俯身,露出白溜溜的大片脖子與鎖骨,然後“唰”捲走我手裡的報紙,揉成一團往空中亂拋。
通常我不會跟她爭吵,也不會去和她搶,只是她的雙腿總是在昏黃燈光下泛出柔和朦朧的光影,使我感到眩暈,而她那雙眼睛也像極了杏春,彷彿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她的嘴和臉型隨了我,於是我總在她身上找到過去我和杏春美好幸福的模糊倒影。
為了不去回憶杏春,我只好喝更多的酒來麻痺自己,可是似乎沒有用。
與此同時,看著不斷長大的女兒,我卻更加心慌,因為我在變老,變老意味著無能為力,她在長大,那麼她遲早要離我而去,我雖煩她總是同我搗亂,但假如她早戀,為了哪個毛頭小子拋棄我,那我肯定要打她。
這般想著,昭昭又飄到我面前了,像個幽靈一樣披散著溼漉漉的頭髮,眼睛斜刺裡一橫,死命瞪著我,“吹風機太爛了,吹起頭髮來很慢,下次給我買個新的!”
我從錢包裡掏出五張百元大鈔遞給她,“你自己去買吧,這些買個吹風機總夠了。”
她現在撒潑能力是愈發厲害了,“打發叫花子?我又不知道什麼牌子好,到時候買回來,你看不順眼,不是又要罵我了!”
“那你想怎麼辦?”
“你跟我一起去家電城買,錢再拿多一些。”
“我不想去。”
“為什麼?不就是怕別人嘲笑你的腿嗎?”
我暴怒起來,用我習慣的手勢,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你他媽的愛買不買,你這樣沒大沒小的姑娘,我還是頭一次見。”
“被我說到痛處了就氣急敗壞地罵我,你就只會罵我而已,你又算老幾!”昭昭愣了幾秒,果不其然又跟我吵了起來,噘著嘴,咬牙切齒,下顎骨都在哆嗦。
後面幾天,我跟她一句話也沒說,倒是她,常常路過我身邊,小聲嘀咕:“壞人,去死……”
懶得理她。
我買了許多酒,白酒、黃酒、啤酒,甚至連法式紅酒也買了幾瓶回來。
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法文,突然想起來,情人節即將來臨。
先前過年的時候,鑼鼓喧天,炮竹齊鳴,我都毫不在意,而現今,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各種亂七八糟的節日蜂擁而至,情人節、白色情人節、萬聖節、聖誕節,西方節日融入我們的生活。尤其是當我看到隔壁的中年男子給他的妻子買了整整一大束玫瑰花的時候,我的心像被剜掉了一塊。
於是我也悄悄下樓去,在花店門口不住徘徊,看著絡繹不絕的情侶夫妻與我擦肩而過,店裡的紅玫瑰愈來愈少,只餘幾束被挑剩下了的孤零零地被人捏著花瓣隨意評價。
我對這角落裡的玫瑰花產生了異樣的共情之心,二話不說,隨意買了下來。
可我買了又有什麼用?它不過是我酗酒的陪伴而已。
一邊喝酒,一邊想著杏春,想到了又覺挫敗難堪,心裡頭就有一股子氣,我就拿玫瑰花洩憤,即使被刺扎到,也毫無知覺。
“賤貨。”罵她令我成就感十足,反正她也聽不見,“賤貨!賤貨!”我把玫瑰花狠狠摔到地上,花瓣飛灑了一地,玫瑰花就像是杏春的腳,此刻我正幻想著把杏春拎起來抽打一頓。
紅酒的後勁上來了,我覺得眼前都是紅茫茫一片,紅到陰暗孤寂,紅又變成了黑,我像一個夜盲症似的左顧右盼,卻什麼也看不到,孤孤單單地抓著地上的玫瑰花瓣,和那些在花店裡挑挑撿撿的人一樣隨意揉捏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