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曲江驚得後退了一步,但下一瞬她就飛速回神,大喊出聲:
“別落地!”
狄牧匆忙間撐著電動扶梯沒有牆壁的那一側扶手起跳,只是迫不得已的權衡之策,整個人重心並沒有從扶梯內脫離,一旦落下,依舊會被運作的扶梯捲進內部攪碎。
曲江不知道他躍起動作的角度能否看到自己附近臨近幾節踏板也盡數塌陷,因此比起無意義的提醒對方小心,她下意識做出的第一反應反而是指揮對方躲避危險。
雖然這其實也是個幾乎無效的行為。
意外發生得太快,言語提醒總歸會落後一步,她其實不認為狄牧有什麼辦法從這種處境裡脫身。
然而讓曲江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她心底給對方宣判死刑時,高高躍起的狄牧竟在半空中伸展身體,一腳蹬在另一側的扶梯壁上,借力的同時換手,整個人以一種高難度姿勢直接從扶梯內翻了出去,掛在扶梯外,隨著下行的扶梯漸漸接近地面。
直到還剩最後一兩米的高度,他手臂發力把自己的身體拉起,在扶梯外壁邊輕巧一踏,與此同時鬆開手,從扶梯邊脫離,輕盈落地。
一整套動作輕鬆寫意,行雲流水,彷彿他不是從意欲把他吞掉碾成肉醬的詭異扶梯上翻下來,而是剛剛完成了一趟影城跑酷,順利收勢。
不僅如此,就連狄牧的神情也談不上任何慌亂。他周身氣質依舊平和從容,甚至稱得上溫文爾雅,加上留著烏黑柔順的長髮,看上去白白淨淨,乃至有些文弱,和他剛剛展現出的靈活的運動能力與極強的核心力量形成了鮮明反差。
但凡他不是穿的長袖,單論剛剛掛在運動的扶梯扶手上把自己拉起來的動作,估計就能看到他手臂發力時肌肉鼓脹起可觀的線條。
站定轉身、仰頭望向還站在上一層扶梯口的曲江的同時,狄牧還很有閒心地拆下發繩,重新紮了一遍自己在大幅度動作中微微鬆散的低馬尾。
就算平日裡見多了風浪,一時間曲江還是有些看愣了。
剛剛的驚險一幕中心臟大起大落的貌似只有她自己,狄牧是真的不怕,也是真的不認為自己會失手。
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扎頭髮這種放鬆的日常動作,在她心目中竟然會與“勝券在握”劃上等號。
她合理懷疑,剛剛那番高難度動作對於狄牧而言最大的危險性,根本不是難以從塌陷的扶梯中脫困,反而是他的頭髮太長,即便紮了低馬尾也依舊能垂到腰部。動作中長髮難免被甩起來,如果不小心被哪裡夾住,還是很容易發生血光之災的。
不過這一次危險來自腳下而非頭頂,這點問題無關痛癢。
……真是小瞧他了。
曲江深吸口氣,捏了捏眉心,清除掉雜七雜八的念頭,開始思考下一步怎麼辦。
“情況怎麼樣?”她衝狄牧喊。
她喊得聲音不小,兩層間肉眼看來的高度差也沒那麼大,然而正四下打量的狄牧卻好似完全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對方看起來不像是裝聽不見,曲江立刻意識到不對,又試著加大音量喊了兩聲,狄牧依然沒有反應。
不過很快,站在下一層扶梯口觀察仍在運作的故障扶梯的男人彷彿意識到曲江太過安靜,實屬反常,於是仰起頭,跟立刻抓緊機會再次開始叫他的曲江對上了視線。
遠遠看到曲江的口型開開合合,他微微皺眉,神情困惑,似在專注傾聽,但片刻後搖了搖頭。
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