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鈴鐺留在了狄牧手裡。
倒不是曲江多麼大方,不爭不搶,只是畢竟是盟友,對方態度又那麼好,即便都是表面現象,雙方實際上各懷鬼胎,但至少面子功夫是要做到位的。
曲江發現鈴鐺證據的記憶機制很有意思。在狩獵遊戲的規則中有一條,是“鈴鐺證據可以被轉交,鈴鐺持有者變化後,原持有者將被強行抹去關於鈴鐺所代表的證據的記憶”,聽上去是個可以干涉人精神的規則,非常恐怖。
畢竟按理說記憶都是環環相扣存在邏輯的,想要無痕抹去一段記憶,不可避免的會影響到其他記憶,並且破壞一個人的思維紋路。
但經過她的親身感受,所謂強行抹去“鈴鐺所代表的證據的記憶”,居然是字面意思,沒有任何擴充套件延伸。她把鈴鐺還給狄牧後,還記得自己依據鈴鐺證據做出的推斷,只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鈴鐺證據的具體內容。
這種感覺就像做了一場清醒夢,夢醒還記得自己夢見過一件事,只是夢中情節模模糊糊,朦朧如霧裡看花,怎麼也看不清楚了。
也難怪規則中特別強調,攜帶鈴鐺可以記憶相關證據,又特別強調“只有搖鈴獲得的證據是被牧羊犬認可的鈴鐺證據,場外訊息不被本場狩獵遊戲認可”,原來是鈴鐺易主後曾經的持有者根據鈴鐺證據做出推斷的有關記憶並不會受到影響,而規則為了避免有人鑽了這個漏子,明明鈴鐺不在手中,卻根據自己的記憶和分析舉報他人,這才出此下策。
在一次舉報中,對於鈴鐺證據的分析理解和一枚與之對應的沒有易主的鈴鐺二者缺一不可。這般看來,如果手中沒有對應的鈴鐺,那麼這時那些推斷也會被劃分為場外證據。
在此過程中,鈴鐺就像是一個實體的防偽碼。
真可惜,要是沒有這種補齊機制的規則,曲江一定會盡最大可能去鑽這個漏洞。
她的感知和邏輯能力從來不弱,觀察分析和推理佈局是她的優勢區,也是她的生存之道。
雖然有些遺憾不能利用機制,但不得不承認,“記憶並不會被完全操控”這種認識反而讓曲江鬆了口氣——是她很厭惡自己的頭腦受制於人,也是因為這變相證明製造出這種局面困住他們的東西並沒有對方刻意營造出的那麼強大。
就算面對的真的是當年因為電影城消防管理措施不到位而被火災活生生燒死在影城中的大量冤魂,那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冤魂。
謀利者不論卑鄙與否,敵人的弱小有時可以等同於自己的強大。
……
正如檢修告示牌所寫,扶梯此刻並沒有在正常運轉,而是完全靜止,看起來像是真的突然壞掉了一樣。
經歷過鈴鐺的意外收穫,搬開檢修牌後,曲江放風,狄牧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此刻無比安靜的扶梯。
他謹慎地扒著扶手,一節節往下試,下到一半,扶梯還沒有任何異樣,彷彿這確實是停機檢修的普通樓梯。
曲江探頭一直看著他下到後半程,馬上抵達目標樓層,還無事發生,懸著的心無意識微微放鬆了一點,思緒也逐漸逸散開來,盤算起下一步的行動——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隨著狄牧又邁下一節,扶梯突然發出一聲轟響,而後自行運轉起來,他腳下的踏板也瞬間塌陷!
狄牧反應非常快,第一時間撐著手邊同時開始滑動的扶梯扶手跳了起來,沒有直接被塌陷的扶梯捲進去。
然而與此同時,塌陷的範圍還在極速擴張,眨眼間他身邊上下幾層的踏板就盡數塌陷,入目之處再無落腳之地!
突然自行啟動的扶梯就像一隻張開了巨口的怪獸,露出森森獠牙,勢要把他吞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