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姜離立即清醒了幾分。
她猛地從榻上坐了起來, 目光直直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四目相對,四目相對,偌大的殿內仿若時光凝滯,有那麼一瞬間的俱寂。
姜離的沉默,令陸昭面色陡然一沉,他的雙眸似深不見底的幽潭,“你還是嫌棄我?”
“呵!”他微微側目,那濃密的眼睫垂下,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緒,“帝姬說得那般冠冕堂皇,原來,還是嫌棄。”
“我……前些年太過放縱,傷了身子,有些力不從心了。”姜離的聲音帶著幾分自嘲,彷彿這世間的無奈與落寞皆凝聚於此。
陸昭將姜離深深看了一眼,那眼神似要把她刻入靈魂深處,半晌之後,他才嘆息一聲,“帝姬喜歡流連煙花之地一事我也略有耳聞,帝姬的確是放縱了。”
話落,他指尖輕輕一挑,那柔順的外袍便如流水般順著寬闊的肩膀滑落,堆疊在了纖細的腳踝處。
姜離眉心一挑,還未來得及言語。
陸昭已在她身側躺了下來,“我喝多了,頭暈,今晚就在帝姬床上將就一夜,帝姬應當不會嫌棄吧?”
“……”姜離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往裡挪了挪,給陸昭騰出一個位置。
陸昭躺在姜離身邊,望著她眉眼輕輕閉著,不一會兒,便聽她傳來了淺淺的呼吸聲。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眼尾,“這樣好看的一張臉,以前怎麼就不曾注意?”
夜半時分,姜離忽然睜開了雙眸,那眼中清明一片,毫無睡意。
她從床上坐起,揉了揉眉心,暗自懊惱,差點忘記了一件至關重要之事。
她側目看向身旁的陸昭,只見他側臥於床榻之上,一頭如墨的黑髮隨意地散落在枕邊,幾縷髮絲調皮地落在他那俊美無暇的臉龐上。
他的眉如遠山含黛,鼻樑挺直如峰,薄唇微微上揚,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彷彿正沉浸於一個美好的夢境之中,那般輕鬆愜意,讓人不忍驚擾。
姜離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起身,跨過陸昭下了床,徑直來到了桌前。
今日為了麻痺林錚及他背後之人,她委屈了蘇漾。
那人向來敏感,且身子剛痊癒不久,實在不宜勞神傷心。
不過是一幅丹青而已,她畫一幅送他又何妨?
姜離輕輕展開宣紙,提起筆,那筆桿在她手中猶如靈動的游龍。
她蘸上墨汁,在宣紙之上輕輕勾勒,起筆如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縹緲。
江山的輪廓逐漸在筆下顯現,那崇山峻嶺,巍峨聳立;那江河奔騰,波濤洶湧;那樹木蔥蘢,鬱郁蒼蒼。
姜離的神情專注而認真,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幅栩栩如生的江山圖漸漸呈現在宣紙上,那山巒起伏之間,雲霧繚繞,彷彿有仙氣瀰漫;那江河之中,波光粼粼,好似有蛟龍潛游。
姜離望著這幅畫作,這才滿意地放下筆,輕輕捲起丹青,她的動作輕柔,生怕弄皺了這精心繪製的畫卷。
而後,她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只留下一室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