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刀傷未愈,在蘇梅蘭的攙扶下,艱難地走向牢獄。
何淼因私自從太醫院偷來小尖刀,提供給晚雲作案,也被當做同謀,一併關押起來。
幾人在牢裡一見面,蘇梅蘭就急不可耐地詢問,到底發生了何事,她一直在景馨苑伺候周夫人養傷,對外面的狂風驟雨渾然不知。
晚雲靠坐在牆邊,淡然回道:“我殺了齊耶達。”
“你瘋了嗎?宋晚雲。”蘇梅蘭不可思議地問道,“使團行刺已經讓齊顏可汗雷霆震怒,你在這個時候殺死齊耶達,那不是火上澆油嗎?”
“使團的人沒有行刺,殺害姨母的兇手是齊耶達派來的,他借使團之手,獲得齊顏可汗的憐惜,不但順利出獄,還妄圖挑起兩國戰火,從而再次掌奪兵權。”
蘇梅蘭愣怔片刻,繼續指責道:“那你也不該在這個時候殺人吶,他死不足惜,可憑什麼要讓我們跟著陪葬?”
晚雲滿心失望地看著她,厲聲道:“蘇梅蘭,這裡最沒資格指責我的人就是你。你的父親兄長和母親先後死於齊耶達之手,現在我替他們報仇了,你該對我感激涕零,同我毅然赴死才對,有什麼臉面來大言不慚地說道我?”
蘇梅蘭捂著臉痛哭流涕,她何嘗不是對齊耶達恨之入骨,希望手刃仇人,可她還不想死,她心裡還牽掛著周穆,不甘心就這樣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
“那母親呢?何淼呢?周念呢?他們是無辜的,又憑什麼要白白去死?”蘇梅蘭狡辯道。
何淼正聲道:“若為家國獻身,我何淼死而無憾。”
周夫人自從受傷以來,一直神思恍惚,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可此刻她卻突然清醒過來,應聲道:“若我沒了,能讓穆兒擺脫北夷的要挾,我也心甘情願赴死。”
對於周唸的安危,從他們全都入獄,唯獨周念沒有被抓進來,便說明了一切。
可汗雖痛恨晚雲,卻並沒有遷怒皇長孫,只要齊耶達一死,周念依舊可以在齊顏可汗和林夕的庇護下安然長大。
蘇梅蘭又哭又笑:“是啊,你們個個都大義凜然,為國為家為親人,甘願犧牲自己,就我一個人貪生怕死,我不配為蘇家的女兒,更不配當週穆的夫人。可我到底又做錯了什麼呢?一個人想活著,是本能和天性,我憑何要受到唾棄?”
周夫人和何淼默不作聲,晚雲也懶得再與她多費口舌,她實在太累,倒在一堆稻草裡,便酣然入睡了,連何淼過來給她包紮雙手,都沒有察覺到。
私牢裡陰森黑暗,終年不見陽光,他們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有何淼一直保持著清醒,透過獄卒換崗和送飯的規律來推斷時辰。
現在距離他們被關進來,已經過去三日,為何外面沒有任何動靜?私牢裡的囚犯甚至不用審判,只要可汗想殺他們,下達一道口諭即可,自有人來牢裡送他們上路。
一個可怕的念頭,盤旋在幾人心頭,他們沒有說出來,心裡卻都在暗暗懷疑,齊耶達是不是還沒死?
正是因為他還活著,所以齊顏可汗才忙著為他醫治,抽不出時間來處死他們。
第二日,林夕帶著長風硬闖進來,一見到晚雲,便對著她一頓劈頭蓋臉地痛罵,怪她不該衝動行事,把事情推向無可挽回的地步,他已帶著陳國使者前來,敦促齊顏可汗兌現諾言,達成和談協議,到時他們都可以名正言順地回到鄴朝。
晚雲嘆了嘆氣,只問他:“你可看見蘇慕雲的屍首了?那晚她就死在我的房裡,若不是她替我受死,你現在大概已經見不到我了。”
聽聞此話,林夕胸口陣陣發疼,只聽收屍的宮人談起蘇慕雲的慘狀,他都全身寒毛直立,更不要說遭受那些痛苦的人是晚雲,他連想都不敢去想。
他拉起晚雲的手,眼中寫滿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