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穆側頭看了眼躺在木板上的武陽,兩個難兄難弟,居然在朝堂上,以這種方式見面了,還都半身不遂,等著接受這群昏聵無能之輩的審判。
他忽然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心想若不是自己腿瘸,現在必定得一躍而起,衝過去把武陽打個半死,他幾年的心血,所有的家底,一夜之間都要付諸東流了。
“周穆,你還有臉笑?”皇上大聲質問道,心中愈發惱怒,“你未上報朝廷,私自在南陵屯兵,如今東窗事發,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武陽一聽這話,拼盡所有力氣,忍痛翻過身子趴在地上,一連向皇上磕了幾個響頭,並主動領下罪名:“啟稟皇上,屯兵之事乃臣一人所為,與周將軍無關,他並不知曉此事。”
皇上愣住了,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接下去。他的目的本就不是殺周穆,而是讓周穆低頭認錯,告罪求饒,再把所有事情推到下屬身上,以撇清自己的罪責。可前面的流程還沒走,武陽卻搶先一步認罪了,誰都知道周穆這一年多從未離開過皇宮,若硬要把南陵的事往他身上扯,實在有些牽強。
“可據朕所知,那些士兵兩年前就已投入你麾下,而那段時間,周穆正好也去了南陵,焉知不是他指使你的?”皇上試圖引導武陽,把周穆也拉進這拉進渾水中。
可武陽態度決然:“不,我並未受任何人指使,所有一切都是臣下自作主張……”
“行了,武陽。”周穆突然打斷他的話,“欺君可是死罪,你想清楚再說,不要為了保全我,說些不實言論。萬一到時皇上發怒了,你不但要死無全屍,還得累及我的名聲。你如實回答便好,咱們行得端坐得正,不必為了莫須有的罪名,非得上趕著去求死。”
一番話,說得武陽稀裡糊塗,周穆不許他攬下此事,還說這是莫須有的罪名?可屯兵屯糧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他如何能自圓其說?
皇上喜不自勝,正愁找不到理由整治周穆,他倒好,自己承認知情了,於是急忙追問道:“既然得知武陽的話有假,看來你必然也參與其中,說吧,周愛卿,你到底是主謀還是幫兇?”
“主謀?幫兇?”周穆輕聲笑了笑,“皇上的話說得未免太重了些,臣不知到底犯了何罪,能讓你用這種詞彙來描述一位對您忠心耿耿的臣子。”
“哎呀,你別跟朕咬文嚼字,擱這兒揣著明白裝糊塗了。”皇上已經徹底失去耐心,說話語速都快了起來,“不就是你在南陵屯兵十萬那事兒嗎?”
“屯兵十萬?”周穆哈哈大笑兩聲,突然眉眼一挑,冷靜回道:“臣聞所未聞。”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皇上甚至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不好使,聽錯了。武陽也一臉茫然,想跟著附和周穆的話,都找不到下口的地方,實在不知道他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周穆?你……”皇上遲疑道,“你該不會是瘋了吧?”
周穆挺直腰身,理了理衣襬,正聲道:“皇上放心,我腦子無比清醒。所以,任何人都不要妄想把沒有的罪名,強加到我身上,我周穆問心無愧,從未欺瞞朝廷。”
“並非朕要冤枉你,可那十萬士兵擺在那兒,你別告訴朕,說那些人不是你和武陽召集起來的?”皇上急眼了,挽起袖子走下來,與他近距離對質。
“那十萬人確實是臣招募而來。”周穆坦然承認。
皇上心中暗爽一下,正欲開口責難,又聽周穆繼續說道:
“臣只承認招募了十萬人,可並不承認那些人是士兵。他們只是我僱傭來的勞力罷了,我有白家外祖父所贈的數萬頃良田,荒廢著實在可惜,所以需要大量人力耕種,且那些人都曾簽下用工契約,名單就在我寢宮,皇上可一一去查驗核對。臣不知鄴朝的哪條律法規定,請人種地須得上報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