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徐振委屈出了聲,世帝俯身疑惑道:“嗯?左都御史大人有意見?”
連“左都御史大人”都喊出口了,徐振被嚇得背後滲出一片冷汗。
他連忙叩首在地:“沒有,沒有意見啊,聖上仁慈,能讓御史臺戴罪立功,英明,英明啊!”
世帝聞言微笑點頭,又直起腰,看向三位首輔:“諸位愛卿可有意見?”
眾人面面相覷。
楚陽郡公和世帝之間的關係遠非他們幾人能揣測的,雖然多有疑惑,但也不敢插手,生怕變成第二個徐振,便拱手行禮:“臣以為陛下安排甚好。”
世帝頓時喜笑顏開,拍拍手,滿面孩子氣:“好好好,那就這麼定了,鹽亂事關國本,三位愛卿也請對御史臺鼎力相助。”
他說完,快步又回到桌後,居高臨下,看一眼委屈冤枉,又有口不能言的徐振:“徐振,你留下,朕還有些話要和你說。哦,還有中書令裴年,你也暫且等下,其餘兩位若是無事,就先回吧。”
三省首輔皆拱手行禮,尚書令和門下省長都退了兩步後,才轉身走出殿外。
世帝站在桌後,許久沒說話。
他望著甘露殿雕花的窗,瞧著兩人走下石階,走到殿外很遠後,才慢慢收了臉上的笑意。
“可真厲害。”他冷言,從一旁拿起沈謙剛剛送到的密信。
“沈謙五百里加急的密信剛到,奏本就先送上來了。”他看向殿內兩人,“兩位愛卿就不覺得這奏本的速度實在是快了些麼?”
尋常事件,哪怕走官驛五百里加急,從青州出傳送到京城也需要最少四五個時辰。
昨夜出事,楚陽郡公沈謙的密信第一時間送出來,前後才剛過五個時辰,連世帝都是剛看完信中內容,參奏的本子就已經放在他的案臺上。
這中間,本該有的商談時間,擬定奏摺的時間,以及選一個合適的人來上奏的步驟,就像是被吃掉了一般,消失不見了。
“朕以前覺得,沈謙這人太過謹慎,承襲郡公之位後,連個名字都不露。滿朝文武除了少數幾人知道他姓氏之外,都不清楚他到底叫什麼。”世帝慢慢坐在龍椅上,輕笑一聲,“現在看,倒是朕天真了。”
“這奏本儼然指桑罵槐,滿紙御史臺如何如何……”他哼一聲,“青州的事情,沒有一件事是御史臺知道的,御史臺也未曾經手過,那是朕與楚陽郡公兩人之間的謀劃。”
他微微眯眼:“兩位愛卿,朕這話的意思,你們聽懂了麼?”
話說到這個程度,誰還能不明白呢?
能比楚陽郡公五百里加急還先到甘露殿的奏本,說明鹽案幕後之人,就在京城。
興許就在百官之中。
徐振連忙叩首,立即道:“臣,定徹查百官,不負陛下信賴。”
世帝見他心裡明白,便擺手讓他退下。
隨後望著站在甘露殿內的中書令裴年。
戰時,他是先帝摯友,也是教世帝帝王術和攻心計的先生。
世帝望著他,許久嘆口氣:“朕接到密奏,沈謙給了邵侯府那個紈絝的二公子一個春圍的名額,此事先生如何以為?”
裴年站在原地,慢慢點頭:“這件事,我知道。”
世帝追問:“何解?”
裴年眉頭微微收緊,眼珠子轉了幾下,最終搖搖頭,拱手行禮:“臣,參不透。”
世帝背靠龍椅,笑了:“朕也沒看明白,費勁巴拉給那扶不上牆的邵二公子投桃送李,他怎麼想的?”說完,自己又頓了下,像是想到了什麼關鍵點一般,又問,“……那邵二公子是不是剛從青州回來?”
“邵侯沒說,但林建成例行的公文裡確實提到了他,想來是從青州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