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認識的第一個女孩,那個女孩不喜歡他,只是想有個玩伴,他對那個女孩最深的印象是,她堅持認為雞精是用雞湯熬製後製成粉末的,他每次想起這個女孩,就想起這個理論。後來,他才在網路上看到一個詞“厭蠢症”,這時,他才知道他是病了,他就有“厭蠢症”,是那種固執到一輩子忘不了的那種。
熊暉想得腦子累了,又想睡覺,於是,他又回到床上去睡覺,他知道她最討厭白天穿著外套蓋被子睡覺,他為此每次睡午覺,總是要換上睡衣,但今天,他不想那樣,他覺得自己受夠了。
熊暉躺在床上,神奇的是他又不困了,他又煩躁起來。他想起她和那個男人上床,他感到噁心,他在外面從來沒有女人,有厭蠢症的男人怎麼會接受自己做蠢事兒。
熊暉起床了,去衛生間撒尿,看見馬桶蓋子,這又讓他很憤怒。他每次上完廁所,都會把馬桶蓋子蓋上,而她總是把馬桶蓋子開啟。兩個人從來都沒因為這件事兒吵過架,但也從來都沒因為這事兒而遷就過對方。
熊暉忽然很想知道她現在幹嘛去了,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這麼想她,想和她聊聊。他走到餐桌前,有時他回來晚了,她會給他留紙條,有時候出去了,不方便帶手機,她也會給他留紙條。今天沒有紙條,沒有。
這一瞬間,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中,從來沒有過的,不,有過,不是對她而是對母親,是在兒時。熊暉每次聽到別人說孩子記不住三歲之前事情都會嗤之以鼻,因為他記得那種感覺,離開媽媽時的深層次恐懼感,是刻在骨頭上的那種。現在,熊暉就是那種感覺,被喚醒了的感覺。
他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卻聽到她的手機在臥室裡響起,他不用走過去,就知道她忘帶了手機。她總是不帶手機,不,這不準確,應該講很多時候,他非常迫切地想找她,卻總是找不到她,有時是她沒帶手機,有時是沒聽到,還有時,熊暉是篤定她不想接聽他的手機。
而他的手機總是帶在身邊的,他不敢讓手機離開自己半步,他總是能及時接到她的電話,總是在第一聲接聽,想到這裡,他似乎是想明白了——是他離不開她。
柳蕭蕭就這樣失蹤了。檢察院辦公室主任許建功是熊暉的好友,說柳蕭蕭請了四天病假,中間他打過一次電話,當時沒覺得有啥異常。
熊暉找遍了每個地方,每去一處,心裡就裂開一條縫,到最後,他感覺自己的心好像是一堆沙子,裡面溼漉漉的,都是那些存不住的眼淚。他小心翼翼地給每一位朋友打電話,甚至打給了她遠在千里之外的父母,謊稱她說想回去看看,問她七十多歲的父母身體是否健康,儘管他已經有幾年沒給她父母打過電話了,他們普通話很差,他幾乎是連猜帶蒙才能聽明白一半。
熊暉也請了病假,說回頭補假條,領導自然會同意,又怎麼會不同意呢?畢竟他每次見到領導,都會給領導笑臉,逢年過節生日喬遷生病拉稀都會上門去看看領導,送上幾句幽默得體的溫良話。
他拼命地找她,把她應該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她。
第一天,他焦急,氣憤,恨不得找到她扇她耳光,他們結婚了,八年,她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走了,沒帶走一分錢,連手機都沒帶,她肯定是私奔了,拋棄了她的所有,連她最喜愛的金毛都沒帶走。
第二天,他愧疚,覺得自己這麼多年忽略了她,他應該像她愛他一樣去愛她。
第三天,他徹底地放棄了,他報案了,儘管他是司法局副局長,可是他仍然需要報案,需要有人像神仙一樣,立刻查出她去了哪裡。問他啥,他就答啥,包括他僱偵探調查她的事兒。偵探沒告訴他那男的叫啥名字,名字很重要嗎?他要的不是原因,而是結果,是真相。
第四天,他明白了,他是如此愛她,哪怕她出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