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它周邊的草木,卻依然明亮而灼目。
幾乎在季裁雪看到那團火焰以及火焰身邊的人影的瞬間,他的身體便如離弦之箭般彈射而出。
原本如霧般擴散的靈氣重新聚於他身,在極短的時間內彙整合一股相當厚重的力量。他朝著乘風俯衝,聚合的灰綠靈氣在下一秒與深藍的火焰徹底碰面。它們相互碰撞與對抗,即便從外表看來,它們彷彿彼此交融。
在洶湧的靈氣化作無數短小而鋒銳的箭矢從他掌中射出時,他的靈魂依然被束於高閣,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如此狠厲地、毫不留情地朝友人下手。透過逼近到眼前的熾熱焰火,一個稍縱即逝的疑問自他腦中閃過:
乘風的火焰,不是赤紅色的嗎?
本該從他髮尾燃燒而上的火焰僅僅只是剋制地咬了下他的髮絲,除了灼燒的熱度外,並沒有給他帶來實質性的傷害。
而相較於乘風以防禦為主的招式,他的出手可要凌厲太多。
在第一波箭矢被乘風的火焰燒滅後,他抬手便又召出了一排新的短箭,並在短箭於空中繞著乘風圍成半圈的間隙,俯身一個繞步竄到了乘風身後。
灰綠色的短刀在眨眼間被打造出,鋒銳狹長的刀刃直指乘風的右後背,那是鳳凰們後心的位置。
若他能控制自己的身體,這一剎,他大概會瞳孔收縮,忘記了呼吸。
隨著刀刃刺破空氣向乘風毫無防備的身後襲去,他在這極度緊張的關頭忽然想到:崔九重既然還需要鳳凰,他又怎麼會對乘風下殺手?
更何況,如若崔九重當真想殺死乘風,他親自上場可必然會比操縱著一隻新生的傀儡去戰鬥容易得多。
這一念頭冒出之後,這場忽如其來的戰鬥中隱藏的種種違和感快速地從一粒種子長成鋪天蓋地的藤蔓。
直到乘風在刀鋒要埋入他的血肉之前忽一轉身,熊熊烈火將靈氣聚成的刀刃粉碎成一抹青煙,季裁雪終於在這一刻太遲鈍地意識到,崔九重並沒有變更過他的目的。
崔九重控制著他的身體所做出的這一切,並不是為了對付乘風或是置其於死地。
事實上,這是一場每一步都精心設計的表演。
崔九重料到了乘風的警惕,於是他乾脆坐實了這一點。他以攻擊——這再簡單不過的方式向乘風證明了季裁雪正被傀儡術操縱。這場纏鬥阻斷了乘風逃跑的道路,他又不可能當真與被控制的季裁雪打個你死我活。他不斷地防禦和退讓,但這顯然也並非長久之計,所以他實際上一直在尋覓著,等待一個時機——
一個將他制服的時機。
耳畔傳來閃身時衣袂翻飛的聲響。眼前的人影忽而消失,他知道,乘風已經閃到了他背後。
後頸傳來被重擊的疼痛,在視野徹底黑暗之前,他想:等他醒來之後,崔九重就可以操縱著他的身體,假裝出一副脫離控制的模樣了——多麼合情合理,多麼順理成章。
少年被擊暈後癱軟的身體並沒有摔在地上,乘風攬過了他的肩膀,用小臂貼著他的後背以作依靠。
他抬眼看向大霧散去後寬闊的、無邊無際的湖面,似乎在分辨著空氣中是否留有某種不易察覺的危險氣息。幾秒後,他用空著的那隻手從衣襟內取出了三根羽毛——若季裁雪還醒著,他或許能發現這羽毛和他先前看到過的、乘風翅膀上的覆羽形狀一致,只是顏色並非深紅,而是青金石般的深藍色。
“去吧。”乘風輕聲說著,將三根羽毛拋向空中。那羽毛甫一離開他的手指,便化成了一隻小鳥的形狀。三隻小鳥撲打著和葉片差不多大的翅膀,分為三個方向,往訴冤湖飛去。
這是他和張子珩約定的訊號。
目送三隻小鳥離開他的視野,他才轉動目光,左右搜尋在這場戰鬥中倖免於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