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半步。他一時也想不出應對這棘手條件的辦法,只能抬手,按在了季裁雪的肩膀。
更高的溫度穿透布料抵達季裁雪的身體,暖意與震顫的寒意衝撞,最終是前者略勝一籌。季裁雪抬眸看向身側的兄長,他的哥哥把所有會令他自責的憂慮統統隱藏,只留下一團罩在玻璃中的活火,予他不知來處,亦不求回報的溫暖。
即便他還有很多尚未坦然告知的秘密,他自己都沒有搞明白的秘密。
“你身邊從不會缺少幫助你的人。”管玉格被時間打磨得沙啞的聲音飄蕩到季裁雪的耳畔,“從來如此。”
烏黑的羽睫如被風咬住的細線般微微顫動,季裁雪流轉了目光,掠過老人淺淡的、紋路深重的嘴唇。
“如果是兩千年前你來此求助於我,我必然會毫不猶豫地為你兩肋插刀,與你一同討伐天道閣;若是一千年前你來求我,我會直接替你去向天道閣對峙,哪怕有違你本身的意願,我也會在你之前赴湯蹈火。”他的聲音太低沉,鍍著一層無法洗去的陳舊色澤。短暫的停頓後,他低笑了兩聲,似乎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即便這些話於現在被我說出口,只會像是空虛的自吹自擂。”
“一切不會有如果,入海的河流不會再奔湧回來。”大多時候會被夾雜著嘆息來說出的話語,落在管玉格口中,卻平淡得像一句不參雜感情的誦讀,“如今我能幫上你的,就只有把這口陰陽槨交給你,作為一場遲來的交付。”
“除此之外,我無法再給你強有力的幫助了。”
“已經足夠了。”季裁雪沒讓管玉格的話音落到地上,認可的話語從他口中滾出,沒有半分躊躇。他看穿了管玉格掩在平靜外表下的、那如滿樹枯葉般的遺憾之意,或許其中還雜糅了更多複雜的情緒,但盡數被遲暮的雄獅緊緊收在飽經風霜的眼眸裡,“多謝你,玉格。待天道閣之事塵埃落定,我會再來上門道謝。”
“怎麼,你想到對付他的法子了?”
“還沒,不過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嘛……”季裁雪摸了摸鼻尖,保持自己樂觀又忐忑的心態。
管玉格沒有置喙這個缺乏底氣的回答。他握住柺杖的頭部,往地面敲擊三下。每次敲擊時濺出的火星一樣的靈氣飛向天空,最終匯聚成一個直徑約莫十米的圓形。
“無形防護罩。”張子珩看出了其中奧妙,向季裁雪解說道,“這是用靈氣在防護罩上開了個缺口。”
季裁雪點很快會意,他從桃花印中放出了靈鹿,又將收回書中的陰陽槨存進了桃花印中。與張子珩跨坐上靈鹿,他朝張子珩點頭示意,以作告別。
巨型粉鹿踏著空氣盤旋而上,往防護罩拓開的缺口處飛去。距離拉長後,管玉格的身影變得渺小。季裁雪無法再看清那雙銳利的眼睛,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蒼老的人影。
似乎連至強的修者,也無法逃過時間的魔咒。
那又該如何解釋,他這充斥著彷徨和迷失的重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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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前,天道閣閣主府邸——
乘風施了個清潔咒洗去麂皮袋上的灰塵。作為儲物法器的麂皮袋本身重量極輕,卻不知為何讓身形高大的鳳凰顫抖了手臂,彷彿下一秒,這件看起來似乎平平無奇的法器就會從他手中滑落,重新墜向冰冷而硬實的地面。
是陷阱嗎?
嘴唇的覆蓋之下,乘風的兩排牙齒因懷疑和緊張的情緒而牢牢叩緊。他用靈氣反覆地探查手中的麂皮袋,只恨不能在不開啟麂皮袋的前提下看見裡面儲存的物品。
事實上,他的心中已有篤定的答案。他只是渴望不冒任何風險來印證這個答案,他想要確定,這確實是千年之前,天道閣閣主向他展示過的那個麂皮袋,而非以蠱惑他的模樣出現,暗藏著致命危險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