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真正得以順暢地呼吸。
“我不會無緣無故告訴你我的秘密。”他慢慢說道,同樣也開誠佈公。一邊說著,一邊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還殘留著水汽的眼睛。即便他不認為眼淚是軟弱的佐證,但在此情此景下,淚水未免會讓人在氣勢上略遜一籌,“處置我,或者拿出能和我交換的籌碼。”
隨著他抬手的動作,寬鬆的袖口落下一小截,露出浮著血管與經脈的手腕,再往下一些,那朵濃豔欲滴的桃花也落入了崔九重的眼睛。他皺了下眉,但在季裁雪放下手臂前,又恢復如常。
“從你現在的修為來看,你承受不了搜魂術帶來的後果。”崔九重語調平靜,淡然地吐露殘酷的字眼,“我可以從你腦袋中搜尋出我想要的東西,而你會變成一個無藥可救的愚人。”
“對閣主來說,施展搜魂術只需要一秒不到的時間吧。”季裁雪彎了彎嘴角,紫調未消的嘴唇勾出一個彷彿尋常又恍若暗藏鋒芒的微笑,彷彿機敏的獵物看穿了獵人的漏洞,露出並不尖銳的牙齒予以報復和反擊,“可這麼多個一秒過去了,我依舊安然無恙……我想,如果閣主當真想對我使用搜魂術的話,一開始按住的就不是我的脖子,而是腦袋了。”
即便季裁雪已經從桌子上坐起了身子,身高的差異還是讓崔九重仍然能保持居高臨下的姿態,冷淡地與季裁雪對視。
他難得有閒心去想:真正機敏的獵物絕不會在實力相差如此大的獵人面前展示爪牙,畢竟能達成徹底的反轉局面的終究只是少數,大部分情況下,弱者的挑釁只會徒增喪命的風險。
不過這些都與此時的對峙無關,因為眼前的少年並非獵物,而是偷竊天機,亟待審判的罪人。
溫馴又頑固的罪人。
“你想知道什麼?”崔九重未作過長的停頓,彷彿將季裁雪的看穿視若無物,聽而不聞,“湖底巨宮之下的秘密,江家師兄弟的舊事,冥主針對你的原因,還是別的?”
季裁雪怔了一下,旋即收斂了表情,保持最淺層的冷靜。他不得不承認崔九重揣度人心的本事,他提出的這些所有條件無一不牽動他的內心,但是……
“我要的不是‘知道什麼’。”他開口,用堅決掩去開口時細微的急切,“我要你為我做一件事,作為交換。”
話音落下,良久,並不多寬敞的客舍內只有季裁雪略重的呼吸聲。
“碌碌世人,打蛇上棍。”崔九重緩緩啟唇,看向季裁雪的目光如同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你想要我做什麼?”
“你先與我立下海枯誓,我再與你說。”季裁雪態度堅決,分毫不讓。即便他心知他的條件稱得上蠻橫,但對付崔九重這樣的對手,無論使用怎樣的手段他都不會覺得慚愧。
更不可能心慈手軟。
季裁雪沉默地承受著崔九重的目光,他清楚自己的生死其實只在崔九重的一念之間,卻又果決地將性命奉上,謀求一場單方面破釜沉舟的較量。
崔九重仍是負手立於原地的姿勢,那種熟悉的、曾差點將他的手臂壓斷的威壓卻開始在整間房中蔓延。季裁雪收回了視線,不動聲色地慢慢將右手藏到身後。事實上,在拉著崔九重從湖底巨宮轉移出來之前,他右腕上的桃花紋樣就在不斷地發熱。有過在冥府的經歷,季裁雪知道這是藏在桃花紋樣中的靈鹿在警示他前路的危險,他不得不抽出神來試圖透過傳說中的“心靈感應”來安撫焦急的靈鹿,好在靈鹿確實在之後平靜了下來,繼續安靜地潛藏在與他身體融為一體的儲物法器中,作為他出其不意的底牌。
他在試探也是在等待,等待威壓超過他心中的閾值,那之後……
被抓住右手的瞬間,季裁雪心跳漏了一拍,他差一點就要下意識地召出靈鹿,可隨著第一記手訣的施展,他的身體快過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