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出了這是海枯誓結印的第一個手勢,便順著崔九重的節奏,完成了接下來的手訣變換。
到了立誓與承諾的環節,兩人同時停下動作。崔九重沒有給季裁雪先開口的機會:“我會幫你完成你所求之事,而你必須如實回答我十個問題。”
季裁雪擰了擰眉:“五個。”
“我同意。誓言成立。”
季裁雪猛地瞪大雙眼——這崔九重不僅擅長心理戰,還是博弈論的高手,他還價還高了!
然而隨著藍色的點狀光芒從兩人相交的手指間溢位,海枯誓落地生根,誓言沒有再更改的餘地,而方才還步步緊逼的敵手卻一反常態,彷彿要寬和地施予他喘息的時間——崔九重沒有馬上擲出問題,只淡淡道:“現在,你可以放心地告訴我你要我幫你做什麼了。”
放心才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季裁雪保持著警惕,沒有貿然開口。可這般僵持下去顯然也不是辦法,他仔細地檢查了幾遍組織好的語言,半晌才開口道:“我要你幫我,從冥府中平安帶出一個人。”
崔九重的眼神沒有半分變動:“應該稱為一縷殘魂,才更為貼切。”
季裁雪睫毛一顫,他定定地看向崔九重——他竟然知道……他果然知道!
“湖底巨宮之下藏有冥府之門,對吧?你竟然與冥主勾結?”
“要回答問題的是你,而不是我。”崔九重話鋒一轉,“現在,告訴我你是從何得知我名諱的。”
季裁雪眨了下眼,他還以為崔九重會為了避免他鑽空子而在問題中加上“用一百字以上闡述”這種條件,沒想到崔九重當真就問了這麼一個可以模稜兩可地糊弄過去的問題,於是他也搬出了他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在一本書裡看到的。”
崔九重凝視著他,沉默不語片刻,像是在感受他是否違背了誓言,俄頃才道:“或許我應該把你做成傀儡,才更為方便。”
季裁雪挑了下眉:“我以為你不會再用這種虛假的恐嚇手段。”
他知道剛剛崔九重那句彷彿威脅的話其實是一個隱匿的陷阱,崔九重在試探他是否知道更多——比如說,以活人為原型製作傀儡的條件。
崔九重仍然面不改色,彷彿神情的波動會損壞他那雙琉璃一樣的眼瞳。季裁雪發覺崔九重的視線往下滑了些,正停留在他脖頸的位置,出於某種創傷後的應激反應,他下意識地抬手想捂住脖子,可崔九重卻快他一步——
崔九重的食指與中指並起,抵在他鎖骨正中的凹陷處,一種灼熱的、彷彿被烙印的痛感襲來,下一剎,他驀地抬手,調動體內一點點收集起的、所有的靈氣,聚成一柄刺穿空氣的短刃——
細微的草綠光芒倒映在崔九重的瞳孔,短暫又切實的停頓之後,他忽地偏頭,躲過了朝他眉心刺來的尖鋒,卻因為那一瞬的猶疑,讓尖鋒切斷了他的一縷長髮,還在他臉上留下一道與髮絲一樣細的傷痕。
季裁雪看著鮮紅的血滴從崔九重側臉上的傷口處溢位,他睜大了眼睛,不知該覺得狂喜還是不可置信。
他竟然真的傷到了崔九重。
“你的靈脈,恢復得很快,想必是搖光的手筆。”崔九重抬手擦過側臉,垂眼看著指尖的血跡,“木系靈根,果然是食草動物。”
季裁雪怔了下——靈根自金丹期始方才顯現,可在靈脈被封印之前,他明明才到築基修為,難不成搖光仙尊給他的靈藥還有幫他提升修為的效果?
他強行收攏分散的思緒,冷眼看向崔九重,卻又不受控制地被他側臉上暈開的血痕吸引了視線,以至於開口時氣息並不是那麼穩:“你對我做了什麼?”
“雙生法則。”崔九重不做隱瞞,“我只在傀儡上試驗過。如果你離我的距離超過三丈,你就會爆體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