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混合著福爾馬林的氣味。
可是我不願意睜開眼,因為我不想面對這個慘淡而又悲傷的世界。
方杞的音容笑貌隨著滯緩的心跳在我的腦海中一閃一閃。
畫面一閃,我心一痛,如烈火焚燒的灼痛,如千刀萬剮的絞痛,如萬箭穿心的刺痛!
“北山,你醒了。”程知夏低沉的聲音從我身邊傳來。
雖然我沒有睜開眼睛,但眼角溢位的淚水將我徹底出賣。
饒是如此,我仍然不願意睜開眼睛,只是靜靜的躺著,任憑淚水默默的流著。
又不知過了多久,程知夏的聲音再次響起:“中午了,吃點飯吧。”
我這才緩緩睜開眼睛,明亮的光線刺的我眼睛生疼。
我啞著嗓子說道:“知夏,吃過飯後你就回去吧。”
“那你呢?”
“我想在這待一段時間。”
“你不想回去我就在這陪著你。”
我不想與程知夏爭執,只是再次閉上了眼睛。
程知夏沒有繼續開口勸阻我,因為她深知,人的悲傷是不可能用三兩句安慰的話就能抹平的。
時間的流逝中,我聽見程知夏的呼吸變的均勻起來。
我睜開眼睛,看她趴在病床的一側已經睡著了。
昨天早上當伴娘忙活了一整個上午,還坐了十六個小時的飛機,現在又守了我大半天,想必她一定是累了吧。
我拔掉自己輸液的針頭,將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隨後悄悄的離開了病房。
離開先遣鄉衛生院後,我回到了檢查站,雷影生他們還沒有離去。
我找到了老馬,向他問了一些當時的情況。
老馬告訴我,當時他接到雷影生的指令,帶方杞去裝物資的皮卡車。
皮卡車距離裝物資的越野車大約有十米的距離,在途中方杞被風吹跑,老馬去追。
雖然最後追到了方杞,但沙塵風暴過後他們迷失了方向,在摸索著回去的時候,他們遇上了覓食的狼群。
狼的兇殘人盡皆知,儘管老馬拉著方杞奮力逃跑,但方杞太過柔弱,根本跑不過飢餓的野狼。
老馬沒有辦法,只能放棄方杞,獨自逃跑,而方杞,卻成了這群野狼的獵物。
方杞落入狼群也為老馬逃跑爭取了一些時間。最後老馬跑進一個風蝕而成,三面圍起的土丘裡,用火點燃了自己的衣物驅散狼群,這才躲過一劫。
老馬的敘述幾乎沒有破綻,方杞離開了這個世界似乎成為一個鐵的事實,我心裡僅剩的一點點幻想也在這一刻完全破滅。
我癱坐在冰冷的地上,抽了兩支菸後,啟動停在檢查站門口的車子,向改則縣城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