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廣路,可他現在就那麼完好無損地站在他們面前。十年長夢,養蛇盜墓的本事還沒丟,卻再沒有回到人世。他甚至透過某種途徑倒賣明器,將所得錢款寄給還在唸書的孫女王靈菁。
任藍閱人無數,因而心裡藏著太多尊重。她清楚這些經歷的分量,唯有喟嘆。至於是非善惡,彼時自有公家論斷。
幾人聽明白來龍去脈,也不免沉默。
任藍此時還有一個疑問:「老爺子既然有辦法把東西送出去倒賣,為何不離開此地,親自看看孫女?」
只可惜,王廣路的性子果如傳說中般陰晴不定,他起初是一言不發地聽,現在又憋著不知名的氣,亂轉幾步,跺腳咬牙,直怒道:「哪有什麼出路,老頭子還想問你們呢!」
眾人驚得面面相覷。他們的來路順著水流,是水龍門古道,進來容易,出去可就未必。
任藍詐稱見過這老頭的孫女,原本只想套出出路,沒料到如此結果,一時犯難。
「那破地方以前有條吊橋,牆上那麼多樁,書生都爬得上去,不曉得看看?你們下來的對頭,」王廣路沒好氣,將指著懸崖的手轉向上方洞頂,「破口一個,就能接點小東西,要砸你們砸,大不了一起死,不然老頭子我哪能失蹤十年?」
聞山白順著他的話抬頭望去,只見一片昏暗,看不出名堂。王廣路如此說,應是與外界販子有所聯絡,可據任藍所言,那兩人早在半年前落網……
她沒著急回應,猜想王廣路這些日子許是飢一頓飽一頓,便拿出幾份乾糧交過去,糾結著用詞,問道:「老先生對於……古董行很瞭解?」
王廣路抓著餅乾就咬,又連灌幾口水:「嘿,不然我家那幾個兔崽子怎麼都被抓了?家裡手藝見不得光唄。誰讓這幾個崽子窮怕,瞞著老頭兒偷幹,沒本事,進去活該。」
任藍聽他這麼說,稍微鬆了口氣,像是可以配合的樣子,於是趕緊問出最緊要的問題:「您認為這裡是做什麼的?」
王廣路只顧著吃,凌亂汙發遮住溝壑般面孔,將眼睛藏住。他依舊沒好氣,隨便一指河道遠處:「西邊,自己去看唄。」
剛剛抓蟒的方向?任藍看向杳無盡頭的黑暗。
趁他們說話間隙,任星已經爬上另一邊懸崖,去確認王廣路的描述。
果然,逼仄空間裡,只有一張竹蓆,兩條舊棉被,幾個空罐頭盒子,一堆形色各異的生鏽工具,抬頭不到巴掌大的豁口,露出漫天星光。
王廣路十年都睡在這裡嗎?
「姐,沒法動,啊?從外面?……也不行,塌方可能性太大。」他用探照燈掃過整個洞頂結構,散碎不堪,有些地方還形成了天然的飛拱構造,危如累卵。
「……當心點,下來吧。」任藍點頭招呼,沉思起來,轉而對王廣路方才所指起了興趣,繼續試探,「西邊?那邊有什麼?……老爺子可否……」
「就那兒,自己去。」王廣路極不耐煩,像在趕他們走,完全沒有帶路的意思。
幾人只好又把目光朝向任藍。
而王廣路,他就那麼狼吞虎嚥著,直到那幾位踟躕離開,眼裡露出些莫名詭光。
……
辟雍大學,生物醫藥學院實驗樓。
那臺細胞分離機前些日子壽終正寢,成一大塊廢鐵擺在實驗室裡,昨天剛被一些學生抬進一樓大廳,擋著樓道出口。
肅衣身材算好的,卻也需要提氣收腹,高舉雙手側身透過。
國慶期間正趕著學校大重建,大廳各個角落全都是該換的報廢儀器了。
「師兄,這麼晚還在啊。」
肅衣回過頭,就見一個男生如同超級瑪麗般,身姿矯健地翻越著那些舊儀器……是博導今年剛招的學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