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很不喜歡這樣的李顯,他希望幾位伴讀都對他唯命是從,最好像伺候他的宮女太監一樣。
當然,伴讀們畢竟都是勛貴出身,太子能接受他們帶著些傲氣,可李顯待他也過於冷淡了。
太子故意沒有馬上叫李顯免禮,目光倨傲地上上下下打量著。
雲珠抿唇,趁這功夫,她看向太子身後的四個伴讀少年,偏頭問曹勛:「那個穿褐色袍子的,是淮安侯的世子張護?」瞧五官很有張行簡的影子。
曹勛:「是。」
張護今年十二,聰敏穩重,隔著太子,他有些擔心地看著李顯,只是礙於太子的脾氣,沒有開口勸說。
其他三個伴讀,有的面無表情,有的幸災樂禍。
這個年紀的少年郎們,歸根結底都還是孩子,會爭強好勝,也會看主子的臉色行事。
終於,太子免了李顯的禮。
李顯挺直腰桿,垂著眼簾。
太子想到了重新被父皇重用的李雍,想到了自己那位頗為美貌動人的舅母,便用施捨的語氣對李顯道:「還想回來繼續給我做伴讀嗎?你若想,我可以叫父皇安排。」
李顯拱手道:「殿下先前認定我無法勝任東宮伴讀一職,故而請皇上調我出宮,現在殿下又想用我,那還請殿下指出我之前哪裡失職了,我才好改正。」
太子難以置信:「你這是記上仇了,跟我算舊帳?」
李顯:「李顯不敢,只想殿下指正,否則就算我重回殿下身邊,可能還會因為同樣的錯失職。」
太子已然沒了招攬李顯的興趣,冷笑道:「是啊,你不說我還真差點忘了你那些毛病,既然如此,剛剛的話就當我沒說,繼續看你的孔雀吧。」
說完,太子帶著他的人往前走了。
李顯目送太子走遠,隨後轉身,繼續去看柵欄裡面的綠羽孔雀,俊朗側臉神色淡漠,看不出任何不滿或委屈。
可雲珠就是覺得自家弟弟受了委屈,先是因為家裡被太子隨意逐出東宮,現在又被太子用那般輕賤的姿態對待!
雲珠正要出去安撫弟弟,曹勛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指向身後。
雲珠不解:「為什麼要走?」
曹勛:「這件事於顯哥兒而言微不足道,知道你撞見了那一幕,他反倒要擔心你替他難受。」
雲珠:「我就是難受啊,你可都看見了!」
曹勛:「所以,你是想去安慰顯哥兒,還是想讓顯哥兒反過來安慰你?」
雲珠:「……」
她再去看弟弟,就見弟弟居然笑了,而柵欄裡面的一隻孔雀正抖擻著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漂亮尾羽。
雲珠忽然明白了曹勛的意思,弟弟果然沒有把太子的輕賤放在心上,她出去重提一番,只會壞了弟弟的遊興。
雲珠默默地跟著曹勛走了,離弟弟遠了,她想了想,對曹勛道:「雖然這次被你說對了,弟弟不需要我安慰,但我真的跑出去,他也不會嫌我多事,只會高興有個姐姐心疼他。」
曹勛笑道:「那是自然,尤其是你這個姐姐的心疼,難能可貴。」
別人家的姐姐,可能會心疼很多人,父母兄弟丈夫兒女甚至青梅竹馬。
她這個姐姐不一樣,目前心裡就裝著五個人,一個姓孟,四個姓李。
雲珠聽出了曹勛的話裡有話,但她理解成了這人是在誇她貌美,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姐姐。
元慶帝得知此事時,他正拿著一根孔雀翎逗帶過來的五隻貓。
不同毛色的貓都仰著頭,隨時準備去撲主人手裡的長羽。
元慶帝看著那五雙澄澈單純漂亮的貓眼,忽地嘆了口氣。
養兒子要是跟養貓一樣簡單,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