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旖旎又清冷,哪怕南海從未與清冷有過什麼關係。
宋遠笑道:「你快回去吧, 等下回我再來找你。」他心中沒唐突的想法,多是憐惜, 又看了一眼阿月的側臉, 才腳步一轉走了。
阿月則是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滋味,轉身看著宋遠的背影, 不知想到了什麼也笑了。又撫了撫髮髻上的簪子,扯了嘴角打算回屋。下人的屋子在內院最角落,楚府闊綽,住的已算很好的了。原本該都是大通鋪, 因著周氏身子不好, 管事兒的婆子恩惠便將下人房子裡頭角落一間放雜物的屋子給這娘倆兒住。阿月一開門, 周氏正躺床邊坐著鞋墊子。
「娘, 都這麼晚了, 還做什麼啊, 你眼睛本就不好了。」
「給老鄭婆子做的。」
阿月便沒再說話, 老鄭婆子就是管事兒的,這些年受著她恩惠照拂不少。她娘倆兒也沒什麼能回報的, 只周氏隔三差五就做點針線活讓阿月送過去。有時候是鞋子,有時候是護腰, 這回就又是鞋墊兒。
燭火搖曳,周氏如枯槁的面容在昏黃光線之中,反而瞧著還精神些。阿月一如既往的坐到床邊開始給周氏錘腿說著些家常閒話。
「宋大哥說是繡品都賣完了,然後說是還有一家人想要兩幅山水團扇。」阿月說著帶笑:「許是南海中原景色大相逕庭,這山水的繡品總是賣得好些。」
「是了,多少年了?」
阿月自然知道周氏說的是什麼,答道:「六七年了吧,記不清楚了娘,日子都糊塗了。」
「要是祇兒和眉兒還活著,該是快弱冠了吧。」
「是了娘。」
「娘瞧著宋遠那小夥子對你不錯,你年歲也不小了」
周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阿月打斷:「我配不上宋大哥,娘,別想了。我這輩子就守著你過。」
苦難給人留下的痕跡太多,可週氏心疼阿月,手上的動作一下就停了,有些生氣的拿鞋墊子打到了阿月胳膊上:「你怎就配不得,你是縣令的女兒,還配不上個管事兒的?」
「這話娘可別再說了,這世道這兩年才稍微安定些,但我聽周大哥說,也就南海這塊兒地遠,中原那塊兒和胡人打仗打個沒完,還不知道要打幾年呢。前朝的縣令還提什麼提。」
周氏看著阿月的臉,眼睛就發酸,心境不穩,就又咳嗽了起來。阿月忙起身去倒水。
沈祇將瓦片蓋上,沒敢再看。他縮在房頂之上,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隻身子抖的厲害。當年瘟疫一事之後,他已許多年沒再哭過,少年也不若當初的少年,長成了能扛得住事兒的男人,一如他父親。可在爹孃面前,七老八十也還是個孩子。沈祇已經想不起來小時候和爹孃在一起的日子是什麼感覺了,隻眼下,內心又像是被恐懼淹沒。可又歡喜,笑著哭,哭著笑,憋著不發出聲音,像個傻子。
他曾設想過許多和爹孃重逢的場景,卻也如何想不到讓他和眉兒遭了難的楚子明,也是收留了他孃的恩人。
待眼淚乾涸,沈祇落在院中,小心翼翼的敲了門。
阿月當著是哪個小姐妹來找,便上前開門,待開門的一瞬間,身子就開始發抖。沈祇怕驚動旁人,身子一側閃身進了屋子,眼疾手快的捂住了阿月的嘴。
周氏則是一張口還未來得及喊出沈祇的名字,便激動的暈了過去。
之後的事兒便順理成章,先是看了周氏,拿出銀針給周氏紮了穴位,穩住了心神,又與阿月說了些安慰的話。時間有限,沒細說,只將在鎮上和楚子明的事兒粗略說了,讓阿月別生張,